晚膳时,景文帝是在东厢房用的。
他独自坐在桌前,明媚儿小产行动不便则是由平儿伺候在床上用膳。
骨裂之伤缠绵一个多月,今日也终于是由郁苍术把夹板撤下了。
说是让明媚儿先自己运动着恢复,等稳定几日,让郁金来为明媚儿康复。
明媚儿自己拿着粥碗和勺,感觉手都僵直得难受,好像不会用手了一样。
但也慢悠悠地吃着,适应着每一次活动手指的不适。
她胃口极其不好,吃了几口粥就咽不下,不过是看景文帝面色不善,强挺着慢悠悠再吃几口。
“陛下,文昭仪带着慈安公主来谢恩了。”
汪公公走进小声和景文帝回禀着。
屋内太过安静,哪怕是碟碗碰撞都听得一清二楚,更何况是交谈之声。
明媚儿喝粥的手微微一顿,敛起神情,装作若无其事。
景文帝看她一眼,起身便回永延殿见文昭仪了。
明媚儿把粥碗递给平儿:“拿下去吧。”
“是,姑娘。”
“姑娘,陛下去看文昭仪母女,您也别难过。”
“毕竟慈安公主是陛下唯一的女儿,感情肯定是深厚一些,所以才会不顾您,直接去了。”
“以后您还会有孩子的。”
明媚儿心被刺了一下,眉头一皱,看向平儿:“你什么意思?”
平儿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向明媚儿行礼:“姑娘恕罪,奴婢没有别的意思。”
“只是…只是陛下这么对姑娘,奴婢心里难受。”
“再怎么说姑娘您昨夜刚刚小产,陛下怎么能抛下姑娘去看文昭仪母女呢?”
“文昭仪也是,明知道姑娘小产,还带着孩子上门来求见,这不是生生往姑娘的心上捅刀子吗?”
“平日看她不言不语…”
“够了!”
明媚儿一声厉喝,打断平儿的话。
严肃地看着她:“平儿,你入宫多少年了?”
平儿面色有些惶恐,语气也有些怯懦回道:“回姑娘的话,奴婢自从八岁入宫,至今已经十年了。”
明媚儿颔首:“十年了,不短了。”
“宫内的规矩,还没学会吗?陛下和文昭仪乃至公主,也是奴婢能随意议论的?”
平儿面皮一颤,还是跪下了:“奴婢知罪,请姑娘饶恕。”
“奴婢只是为您打抱不平…姑娘这么好…”
“犯不上给我戴高帽,你少说两句话就算是为我积德了。”
“如今我也没身份罚你,只是以后我屋里的事,就不用平姑娘费心了。”明媚儿神情认真。
平儿眼圈霎时间红了,反而是站起来了。
“姑娘,奴婢知道您得陛下宠幸,可也不能这么是非不分啊。”
“奴婢一片真心都是为了您,您怎么能这么对奴婢。”
平儿说着说着,眼里掉出泪来,声音也带上哭腔。
“姑娘,您都不知道,周太医死了,旁人都不让奴婢跟您说,奴婢现在还是和您说了。”
“周太医死得诡异,像是被人灭口了。”
“一直以来都是他服侍姑娘您,为什么被灭口?姑娘您也该想想。”
“整个后宫只有文昭仪有孩子,姑娘和她的出身又相仿,如今姑娘小产了,她巴巴地带着公主来见陛下,存了什么心,谁不知道?”
明媚儿越听眉头皱得越紧,放在身体两侧的手不自觉握紧。
“呼——”
长长叹了口气,稳住心神。
“下去吧。”
“姑娘…”
“下去!”
明媚儿不想再听平儿的话。
她现在情绪波动太大,如果再听平儿的话下去,根本没有办法冷静的思考,恐冲动犯错。
平儿…说到底不是李嬷嬷。
她的孩子…真的是意外小产,还是有人蓄意谋害?
…………
永延殿内。
文昭仪已经和景文帝商讨完去尚恩寺一事。
慈安公主年仅六岁,皮肤白嫩得像是剥了壳的鸡蛋,样貌上更像景文帝,鼻梁高耸、五官精致,已经可以看出是个小美人坯子。
她梳着双丫髻乖巧坐在文昭仪身旁,腰板挺直,礼仪已经有模有样了。
“慈安,过来。”景文帝向她招手。
慈安公主看了看景文帝,又看向文昭仪,有些踌躇,眼里还有一丝丝畏惧。
她虽是景文帝唯一的女儿,但景文帝缠绵病榻三年之久,怕过了病气给孩子,这三年两人见面次数屈指可数。
对于慈安来说,父皇,更像是一个称呼。
文昭仪看着女儿笑得慈爱,摸了摸她的头问:“慈安还记得母妃和你说过什么吗?”
“记得!”
“母妃说,父皇最喜欢、最疼爱慈安了。”慈安公主童声稚嫩。
看着文昭仪的眼神满是依赖。
“是啊,那慈安不是也经常和母妃说,最喜欢父皇、想念父皇了嘛?”
“如今父皇让你过去,怎么害羞了呢?”
文昭仪手指轻刮慈安公主的鼻尖,慈安痒得笑了一声,如银铃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