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办事不力,请皇后娘娘责罚。”秋菊不住地磕头认罪。
其实刺杀失败的消息,宫外早就传进来了,也正是因为失败了,沈皇后才会当机立断地继续去找景文帝。
准备先发制人,先行请罪以换取同情理解。
可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景文帝已经出宫。
她们敢保证死士和杀手绝对没有暴露她们的身份,也没有留下一丝证据。
但是这事做得太明显了,成与不成,都是事。
成了还好说,如今不成,那也难免雷霆之怒。
沈皇后心中也知道自己这是冒风险不值得的做法,但让她眼睁睁的看着明媚儿生下孩子,她也是当真做不到!
“……”
随着沈皇后的沉默,屋内一时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炭炉里烧炭的声音不时噼啪响起。
“夫何瑰逸之令姿,独旷世以秀群。表倾城之艳色,期有德于传闻。”
“佩鸣玉以比洁,齐幽兰以争芬。淡柔情于俗内,负雅志于高云。”
沈皇后站起身在屋内缓缓踱步,轻柔的声音念出此句来,明明是那么有韵味,却让秋菊有些胆颤。
秋菊虽然是自小入宫跟着的师父也不错,但是她学识有限,仅仅能认字写字,懂得些粗浅的诗句罢了,并不精通,也不明白皇后娘娘念的到底是什么,到底是干嘛的。
但就算是她再笨,再不精通,也能听出来这是夸奖人的句子。
尤其是……鸣玉和幽兰,这不是陛下旨意中给明…俪妃所生女儿赐的名字和封号吗?
“……”
沈皇后念诵过后就不再说话,屋内陷入诡异的沉默,秋菊不敢说话,也不敢多看,只能跪地磕头保持着原样。
她真的不明白,原来高高在上温柔贤惠、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为什么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让她捉摸不透又心生忌惮,想来想去,都怪俪妃。
…俪妃,秋菊心神一凌,俪字一般都是皇后正妻才能用的字,陛下竟然用俪字来当作封号赏给一个妾室??
“哗啦——”
沈皇后一把将桌子上摆放的茶盏花瓶等物扫落到地上,发出巨大声响。
又将桌子一下掀翻在地。
还觉得不爽快,又去拽床榻上的床幔。
秋菊震惊过后连忙上前阻拦,压着声音哀求:“皇后娘娘,您冷静啊。”
“偌大的凤仪宫,外面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娘娘您若是先沉不住气了,有多少人会等着看娘娘的笑话啊。”
沈皇后一把推开秋菊,用了真力气,秋菊也被推得跌坐在地上。
“本宫现在丢的脸还不够吗?还不够六宫看笑话的吗??”
“谁家的皇后做到了本宫这般田地!”
“本宫一片真心对陛下,为陛下操持后宫,养育子嗣,管教群妃,殚精竭虑十几年!换来的就是这样的下场吗!?”
“凭什么啊?凭什么!”
沈皇后的声音不算大,但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灵魂深处冲出来的一般,撕心裂肺的呐喊指控反而有些失声。
秋菊被吓得呆住了。
下一刻,沈皇后上前拽住秋菊的衣领,偏执地问道:“你告诉本宫,凭什么?”
秋菊眼眶红了,又惊又怕又有些心疼,声音都带着两分哽咽:“皇后娘娘,您别吓奴婢。”
“奴婢知道您受委屈了,您这么多年风风雨雨奴婢都是看在眼里的,您是一位合格的皇后。”
沈皇后听到秋菊的话,发出一声嗤笑,带着自嘲和讽刺,眼角流出一滴泪来,脸上却没有悲伤,只有恨意。
“本宫自十五岁入宫,便拼命的想要做好一个贤德的皇后,想得到陛下的认可,天下人的赞扬。”
“可是努力了这么多年到现在,一场空!”
“陛下大封六宫,唯独对本宫明褒暗贬,这会让天下人怎么揣度本宫这个皇后!会不会觉得是本宫失德?”
“陛下给两个公主封赏食邑,本宫的嫡长子却连一个封号、爵位都没有,更别提食邑了!”
“本宫的嫡长子满月匆匆办了,连一个外命妇和外臣都没有请,可那个低贱之人的孩子,却要大办满月宴。”
沈皇后一边说一边笑,眼睛里还不时流出泪来,形如疯癫。
秋菊连忙拿出手帕来给皇后娘娘擦拭,却被皇后娘娘一把拂开。
“本宫的嫡长子!天下未来的储君,如今竟然被两个黄毛丫头骑到头上来!可笑!太可笑了!”
秋菊眼眶里也流出泪来劝道:“皇后娘娘,您别多想。”
“陛下对外宣称是嫡长子体弱,不宜大操大办,也不宜过度荣宠,唯恐幼儿身弱难以承担,这在民间也是常有的事,还有体弱到三四岁才起名才能见人的呢。”
“这许是陛下对小殿下的保护,陛下只有小殿下这一个儿子,怎么可能不爱护,不宠爱,任由公主爬到头上来呢。”
“皇后娘娘贵为中宫,又诞育了陛下唯一的儿子,外臣是不敢随意揣测的。”
秋菊已经竭尽全力在安抚宽慰皇后娘娘了,但是不见一点效果,反而看到沈皇后脸上的讥讽之意更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