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嬷嬷看着俪贵妃,与俪贵妃对视一眼。
“是啊,丁娘,知道你是个忠心不图回报的。
但是咱们娘娘一向是个宽容待下的主子,曾经你在永寿宫待过,也应该是知道的。”
“你们照顾鸣玉公主确实有功劳,该讨赏也要讨赏啊。若是日后犯了错,主子们的罚可是不会免的。”
芳嬷嬷脸上的笑更大,再带着一丝柔和、轻快、爽利的语调,像是再说笑,幽默地让丁娘领赏似的。
丁娘本是面露喜色,但听俪贵妃说话越听心中越莫名有些打鼓。
尤其是听完芳嬷嬷说的话,她更慌了。
“……”
丁娘嘴动了又动,什么都没说出来,也不知道怎么说。
最后只能干巴巴的装傻说了一句:“是,俪贵妃娘娘是个最仁慈不过的,也是个最赏罚分明的。
只是奴婢已经够幸运的了,确实是不敢再要奖赏了。
从前在宫中,若是问起来,哪个奴仆不想来永寿宫伺候,奴婢能来已经是侥天之幸了。”
这是句真话,原来俪贵妃为昭仪时,想去俪贵妃宫中伺候的奴仆就数不胜数。
眼看着俪贵妃和芳嬷嬷的表情渐渐冷淡下来。
芳嬷嬷皮笑肉不笑道:“丁娘在宫中几个月,不仅是照顾人的手段长了,这说话的手段也长了不少啊。”
“…芳嬷嬷过誉了。”丁娘跟着陪笑。
“……”
屋内一时间安静僵持下来。
芳嬷嬷仍是面色不善地看着丁娘,丁娘则是低着头继续不作声。
明媚儿没说话,只是伸手轻轻拍了拍鸣玉,又轻轻碰了碰鸣玉的眼角。
一旁正抬眸悄悄看俪贵妃的丁娘,看到这一幕心瞬间就沉到了谷底,一个劲的打鼓,不知道俪贵妃娘娘到底看没看到鸣玉公主脸上的痕迹。
更不知道俪贵妃会怎么处理。
惊慌失措下,丁娘只能不断的劝慰自己,鸣玉公主眼角的痕迹极轻微,没有什么明显证据,又不能证明和她有关,俪贵妃娘娘又是个心善的……
丁娘想七想八,头更低了。
鸣玉则是在明媚儿的安抚下,裂开嘴对着明媚儿笑了,嘴里新长出来冒头的小白牙可爱非常,一双涟水似的双眸清澈无比。
明媚儿的心更软了,又看着鸣玉眼睛上的红肿,一时间内心后悔死了。
早知道就该早一点抱回鸣玉,外人就算说文贵妃对鸣玉好,终究不是亲娘,她怎么能尽信别人的话。
可是…她当日若是早一点抱鸣玉回来,景文帝会同意吗?
明媚儿一时间思绪纷飞,连带着心中那一点甜腻都淡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恼意。
“芳嬷嬷,将丁娘送入掖庭暴室受罚。”明媚儿声音冷淡,直接下命,连看都没看丁娘一眼。
丁娘身子狠狠一抖。
掖庭的暴室是处罚犯了重罪的宫人或是关押、处罚有罪妃嫔的地方。
妃嫔进了那种地方都要脱层皮,更何况宫人呢。
“是,娘娘。”芳嬷嬷立刻应声,说着就冲丁娘走过去。
“扑通。”
丁娘反应过来后立刻跪地,发出一声极明显的跪地声。
她磕头求饶,声音中带着哭腔道:“俪贵妃娘娘,奴婢知错,请娘娘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奴婢一般见识,饶奴婢一命,不要送奴婢去暴室。”
芳嬷嬷厉声喝道:“丁娘,你入宫之时没人教过你规矩吗?主子娘娘面前不许哭哭啼啼。”
“若是在陛下面前,你也敢这么哭哭啼啼的求饶?”
陛下面前,没有一个奴仆敢求饶的,就算是处死,也要跪地谢恩,这是宫内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
她们这些伺候的,无论男女老少,入宫学规矩第一件事便是知晓这被处罚后不能哭哭啼啼求饶的规矩。
丁娘一听到芳嬷嬷的话更害怕了,身子抖得不停,想求饶又不敢求饶。
但她也执意不肯走,只是跪在地上磕头。
芳嬷嬷要去拉丁娘警告道:“丁娘,再拖下去,只会连累你的家人。”
丁娘没忍住眼泪还是落下来了。
明媚儿抬眸看她,眼神里第一次带着明显的冷漠。
这种冷漠,来源于见过太多生死,对于生命的漠视。
“丁娘,能在宫内生存下去的都是聪明人,但同样,宫内的人活着都不容易,有时候为了自保,做一些情非得已的事情,也并非是不可原谅。”
“但是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也贵在分的清形式,懂得时移事移。”
“若是固守成规的守着原来的东西不肯放手,认不清形式,害得只有自己。”
明媚儿话落,屋内沉默一瞬。
丁娘还是没有开口的意思,明媚儿看着芳嬷嬷一摆手。
芳嬷嬷立即从地上拽起丁娘,将丁娘往外拖。
丁娘抬头去看明媚儿,眼里闪过一丝惊诧和不敢置信。
她没想到几个月前一直温柔和善的俪妃娘娘,竟然变成了如今这副雷厉风行的俪贵妃。
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说将她带到掖庭暴室就真的要将她带到掖庭暴室,丝毫不见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