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倒茶,与他坐在并排的椅子里说话。
“你说的外地置田的事情,前几日我上了奏疏,今天散朝后我跟吴不知、浩然一齐被陛下叫去议。”
“看来芝兰说的没错,咱们要掀起风浪了。”
见俞珩眉心微锁,难道此事难办?
慕欢问道:“如何治?京中勋爵官员偷着置办的不在少数,咱们要成是成了众矢之的。”
“陛下要借着这契机推新政。”
自古新政难推行,杀头流血,革职抄家也不在少数。
“不会让你主推吧?”
说罢一想,陛下现在能全然信的就那些人,朔州一派里能挑起大梁的也就是俞珩,他还是宗室亲王。
俞珩颇收敛的点了点头,“接下来我是要得罪不少人了。”
“我看未必”,慕欢倒是嘴角含笑,“潜邸旧臣还有今年新调回来的官员,跟我一样不知道外置田产的居多,这一部分本就与你无仇,剩下支持太后一派的,你不推新政也是敌人,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你这一说,倒是我杞人忧天。”
“我这不是劝你宽心。”
慕欢也敛了神色,与他叮嘱道:“陛下推新政,太后一派必定要大肆反扑,他们损失最多,恐怕潜邸旧臣加上陛下器重的新臣就成了靶子,台谏官们多可怕是领教过的,上次李先义的事情就可见一斑了。”
俞珩担心的也是这个,“所以我才跟你说这些,让你有些准备。”
风风雨雨,刀口舔血的日子都过来了,也不差这一次,若能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身前身后名,不枉陛下一番器重。
“过几日,四嫂应该能宣你入宫,靖、端两位皇子进京了,就前几日回来的。”
“舒姐姐这回该高兴了”,慕欢也喜上眉梢。
“皇子进京,卓家压力倍增,怕四嫂在宫里吃亏。”
“不能吧”,慕欢左思右想,“卓温娇敢么?陛下可是告诫过她的,就算是六位嫔御撺掇,她也没那个胆量,卓氏聪明收敛,不至于吧。”
俞珩倾身与慕欢耳语道:“陛下说四嫂的身孕两个月了,中宫已经知晓,宫内气氛不对,加上两位皇子回京,让你多进去走动。”
慕欢忍不住跟俞珩吐槽,“我就想不明白,太后都多大年纪了,外戚的荣华也够多了,卓、贾、解、符,还有先前倒台的汪氏,姻亲缠着姻亲,享多少富贵还不够,何必要与陛下闹得如此僵,难道陛下不是她儿子不成?”
“先帝、七王爷,被太后用孝道捆绑的万事无不言听计从,尤其是七王爷,为哄太后开心,举荐了多少卓、贾两家的无德之人,不管是先帝在位还是七王爷登基,外戚的势力都会越来越大,反观陛下,有抱负有仁心,体恤爱民,以天下为重,以万民为本,艰难之中推新政,打压外戚,太后能不觉得掣肘么。”
“那也是亲生骨肉啊!”
慕欢就是不懂,娘家亲戚还能有亲生儿子重要?
“愿来世不复生于帝王之家”,俞珩不禁想起刘子鸾的话,不生在皇家,不身为宗室子弟,谁能懂这番话的酸楚呢。
权力这个东西,一旦碰了,得了甜头,就会独立高寒变得自私起来。
就算是长宁王府,当初得罪汪氏后为了自保,也不惜将他剔除族谱,一副划清界限的架势,每次回想起来都让俞珩寒心。
总能想起母亲那番话——你为何不想想你的高堂父母?
可是高堂父母为何不想想儿子,他违心娶汪崇华,一辈子奴颜卑膝讨好太后一派有多痛苦。
“宗璘”,见他出神,慕欢柔柔的唤了声。
她知道俞珩肯定联想起自己的以前的事,便打岔说:“让奶娘把澈儿抱来吧,天气好,咱们也去湖边散散心”,
俞珩牵起慕欢的手,神色稍显缓和。
有时俞珩真的很敬佩佟夫人,境遇顺逆她都能不违背女儿们的心意,她真做到了对女儿们无保留的爱。
徐慕和在遭受虐待后与夫家和离,她赞成。
慕欢与他这个被逐出来的人成婚,她不顾流言尽力操持。
慕礼要嫁给一贫如洗,远在西川的肖彦松,她送去体己钱帮扶。
连慕宜已经十五岁了仍不想嫁娶事情,她反纵容。
如今他们二人也为父母了,才觉得佟夫人这样的母亲有多难得。
生活已多艰难,父母子女间何必再多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