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之后,黄小娟去镇上开会,遇到别的生产队的熟人,就说起这件事,叹着气,满心希望这件事能成。
这个年头,知青在村里是一群神奇的存在。
他们有文化,是城里人,在村里人眼里,就是处在仰望的角度。可是他们在这里无亲无故,没有任何的根基,有些人的阴暗心思,又想踩上几脚。
可是,不管是哪一种,其实都想向他们的方向靠拢,听说他们要教孩子识字,还是免费的,都是说不出的心动。
等到各回各村,这件事在一天之内就传的沸沸扬扬,附近生产队的人来打听,能不能把自家孩子也一起送来。
本大队自然没得说,村子和村子之间,也不过隔着两三里地,就是附近的大队,到这里也比送去镇上要近的多。
更何况,镇上的老师,好多就是村子里上了几年学的小学毕业,又哪比得上城里来的知青?
于是,大队部再一次挤满了人,这一次却不是吵架,而是来打听孩子读书的事。
原本这件事还只是一个提议,成不成大队部还在商量,可这么一来,不办也得办了。
谷满仓又觉得头疼,忙把祝晓敏从办公室叫了出来,让她给大家说明。
祝晓敏活动一会儿,才把自己初步的想法说出来,又无奈的说:“我们这山里,要找片地方容易,现在又是天暖了,先露天教课也容易,只是这么多的孩子,我们知青也不是固定的人来做,总要一个总的管理。”
“祝知青,你心里有没有这个人选?”二大队的一个小队长老婆先嚷嚷了一声。
“对啊,祝知青,你有人选,你就说说。”三大队也有人跟着问。
“祝知青,你自己就高中生,你来管吧,我们放心。”四大队有人提建议,立刻引来大家的一致赞成。
谷满仓连连摆手,无奈的说:“大家也知道,现在我们一大队在做基地的试点,那也是祝知青负责的,何况还有队里的文字工作,她哪里能再管一所学校?”
“那么多知青,就再挑不出一个?”有人质疑。
祝晓敏忙说:“要说知青选一个,也不是不能,只是我们也要上工挣工分,这教课也是用我们的休息时间,实在空不出一个人来。”
是啊,挣工分多少决定年底的分粮,这可是大事,总不能为了他们,人家不吃粮吧。
大家一听,都忍不住叹气。
祝晓敏的目光往三大队几个干部身上一扫,试着引导:“大家既然想让我们把事办成,倒不防也帮忙想想人选,最好是有文化,但没有管着要紧工作,身体或者什么原因,工分也挣不多的。”
这么多必备条件,她说的够清楚了吧?
只是听到的人还是一脸懵,和身边的人议论纷纷,却没见有人能说出人来。
祝晓敏又引导:“嗯,我们这里,有高中生,也有初中生,要教孩子们识字倒是都行,可是要找一个长期和孩子们在一起的,文化程度高过我们就最好了,孩子可以学到更多的东西。”
你都已经高中生了,文化程度还要高过你们,那得是什么人?
二大队一个媳妇儿说:“之前你们做养殖基地,请来的两个专家,听说是大学生呢。”
大学生啊,对他们来说,那就是和天神一样的存在,够都够不着。
她一说,立刻一大片人附和,都热切的看着祝晓敏。
大学生啊,可以吗?可以吗?
让大学生来教他们的孩子。
听他们想到赵政和孟子浩,祝晓敏又好笑又无奈,只得说:“那两个专家,也就是我们基地刚建,隔几个月会来几天,可没法长期留在这里,大伙儿还是往自个儿身边儿想想。”
“我们身边儿有这样的人,我们还用跑这里来?”三大队的一个大嫂连连摇头。
祝晓敏含笑说:“我们不也是从外头来的?在这之前,也没有人想到要让我们教孩子识字,不是吗?”
说的也是!
到了现在,所有的条件列了出来。
有文化,外来的,挣不了多少工分。
三大队有几个人开始露出些迟疑,瞧着祝晓敏欲言又止。
祝晓敏一脸鼓励:“大家想到人选,不防说出来听听,就像两个专家一样,大不了是不行,不要紧。”
“对啊,想到什么人,说来听听。”有几个别的队的也看出三大队的人脸色有异。
终于,三大队一个大嫂迟疑着开口:“我们那里,倒是有一个人,听说……听说是很有文化的人,也……也挣不了几个工分,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有人听的急了,追着问。
另一个大叔说:“只是他是被关在牛棚的,恐怕不行吧?”
一样是下放农村,可是被关在牛棚里的,是身上背着罪名,被打倒的那一类,名目是劳动改造,接受群众监督,干的是苦活累活,工分却给的非常低,和知青可没有办法相比。
就是那个走资派!
听到终于说出人来,祝晓敏大松一口气,却还得装下去:“是关在牛棚的?不知道是什么问题?”
这个问题,小老百姓就不知道了,你看看我,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