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穿过几节车厢,终于找到一处不开的车门,祝晓敏裹紧大衣,从包里翻出张刚买的报纸铺好,挨着车门坐了下来。
旁边过道里还在上人,也有人停下来,在另一边车门安顿好行李坐下,看来也是没有座位的。
再隔一会儿,走动的人终于少了,听到了关门的声音,有乘务员从一边过来,看看两边地上坐的人往里去,车厢里响起提醒放好行李的喊声。
终于,火车发出一声长鸣,车身一震缓缓启动,咔哒咔哒的开出站去。
祝晓敏靠着车门,侧头愣愣的看着另一边车窗外越来越快掠过的景物,那空茫的感觉再一次袭了上来。
在今天之前,这是她长大的地方,有她的家人,有她的牵挂和回忆,可今天之后,一切都变了,她不想再留在这里,也不想再回来。
那她……该去哪里?
思想就停在这个地方,没有权衡,没有思考,往往复复,就是这么一句:她该去哪里?
可是却茫然的不去追寻答案。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厢里又有人走动,有人去接轨处的厕所,有人从前一节车厢又倒去后一节找地方。
有一个人在旁边停一下,跟着过来,蛇皮袋装的行李靠在车门上,在她对面坐下。
蛇皮袋压到了她的脚,祝晓敏缩了缩,从蛇皮袋下抽出来,目光却没有收回,只是闭上,侧个头倚着车厢的门假寐,拒绝和陌生人交流。
白天睡了太久,她并不困,很清楚的感觉到火车停下,听到车门打开,听到有人上车下车,又感觉到火车再开,闭着的眼皮也能感觉到站台上掠过的灯光。
几个小站后,火车进入大山,车站和车站之间的距离变长,车速也高了一些。
祝晓敏就那么靠着,明显的感觉到车门下透进寒风,渗透了身上的棉大衣钻了进来,却仍然固执的保持着原来的动作,不想动,就连僵化的脑子也不愿意去思考,仿佛整个人也进入一片空茫,无知无识。
隐约间,感觉到自己怀里的包被人拽了一下,一瞬间,唤回她所有的感官。
祝晓敏抱着包的手紧了紧,却仍然没动。
见她没有反应,那只手的主人似乎胆子又大了些,更大力的拽一下。
祝晓敏霍的睁眼,就看到坐在对面的男人探过来的身体,立刻一把推过去,冷声问:“你干什么?”
男人见她“醒来”,愣了一下,可也不怕,“嘿嘿”的笑几声又坐回去,向她打量一下问,“你包里装的什么?”
“关你什么事?”祝晓敏冷冷的一声怼了回来。
男人笑:“小姑娘还挺厉害。”
祝晓敏没理他,把包往大衣里塞一塞,又靠了回去。
男人的一双眼睛向她上上下下的打量,见她只拿着一个不大的挎包,再没有别的行李,又问:“小姑娘是去哪里?”
祝晓敏没理。
男人也不恼,又问:“就你一个人?这路上可不太平。”
看到你就知道为啥不太平。
祝晓敏冷着脸,仍然没理。
男人也不再说话,靠着蛇皮袋坐着,一双眼睛看看车窗,再看看那边的人,又回头打量打量她。
祝晓敏又恢复原来的姿势,抱着包靠门坐着,半眯着眼,脑子却已经不敢再放空,警醒的留意着对面的人。
随着车身的晃动,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夜色渐深,乘务员过来查一回票,之后有一半的灯熄了。
车厢里再一次恢复了安静。
男人探头,往过道两边看看,回过身,伸脚在祝晓敏大腿外侧踢一下,挑逗的说:“喂,小姑娘,你叫声哥,和哥搭伴,下了车哥请你吃饭。”
祝晓敏躲一下,抬头瞪他:“你再敢碰我一下,信不信姑奶奶把你蛋踢碎?”
这句话声不大,可也不小,顿时惊动另一边门口坐着的人,可也只是回头看一眼,并没有人管。
男人愣一下,又笑:“还挺凶,哥哥喜欢。”
祝晓敏皱眉,有心想要起身走开,可也知道,这个时候几乎所有的空地都坐满了人,要想再找这么一块地方坐着并不容易。
男人见她又不理,伸过脚来,隔着大衣又去蹭她的大腿,还往内侧伸。
祝晓敏大怒,突然一下子跳起来,二话不说,向着男人裆部踹了下去。
她穿的是结婚时陆明峥买回来的翻皮棉鞋,橡胶底,后跟还带着一厘米的底牙,远比家做的千层底要硬,这一脚又是全力踹了出去,虽然隔着厚厚的棉衣,男人仍然疼的“嗷”的一声大叫,双手抱着裆,整个人缩了起来,来回直滚。
这一下,另一边门口的人吓一跳,又都看了过来,却也只是一脸惊异的张望。
祝晓敏指着地上的男人骂:“臭流氓,老娘警告过你了,敢再动一下试试。”
终究是隔着厚厚的棉衣,这一脚并没有把男人踹伤,隔一会儿缓了过来,男人咬牙爬起来,伸手就要揪她的头发,咬牙骂:“臭娘们儿,敢打老子!”
祝晓敏早已经提防,没等他近身,又一脚踹了出去,同时放声大喊:“耍流氓了,有人耍流氓了,快来人啊……”
这火车前前后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