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当成了无视自己的病人家属,如此厉害的主任在场他连看都不看一眼,专找自己的下属,自尊心难免会受到一点小小的打击:
“我和卡维医生在讨论重要的工作,有事儿可以先去找护士。如果护士解决不了,就请你在门外等一会儿,马上就结束了。”
米克平日里习惯了特权,还以为卡维会为自己说两句,可这个年轻人什么都没说。
眼前是身背爵位的帝国男爵,米克不敢造次,只得默默退了出去。
卡维和伊格纳茨确实在聊重要的工作,算是对最近工作的一次总结。其实他们在办公室里早就聊了很多次,这次主要还是为了应对明天外科学院的大会。
“会议前半段是我和其他几位主任的发言,主要聊一下最近有什么新的手术术式。”伊格纳茨手里捏着卡维给的唇裂新技术,非常看重这次大会,“到时候我会把你说的那个方法公布于众。”
“老师,你只在尸体上试了三次......”
“所以只是做一个简单的公布,没有下定论。”伊格纳茨已经想好了之后需要做的步骤,“等大会结束后,我会挑选两位典型的唇裂病人尝试手术,相信我,我会成功的。”
三次尝试伊格纳茨成功了两次,按照当代的手术成功率,这已经是可以进入临床实践的成熟技术了。反正技术送也送了,怎么处理是伊格纳茨的事,卡维不会干预,重要的还是自己的汇报内容:“后半场就是手术汇报了吧。”
“对,剖宫产暂定在第11位,已经非常靠后了,很不错的排名。”
伊格纳茨翻看了卡维准备好的汇报词:“你昨晚写的我都看了,这份报告对每个想要攻克剖宫产难关的外科医生来说都极具启发意义。比起报纸上那些笼统、可笑、只懂得吸睛却没有半点营养的新闻报道,这才是真正适合我们外科医生的东西。”
卡维点点头:“剖宫产之后,应该是老师您的阑尾。”
“嗯,施密特神父的阑尾被排在了第12位。”
其实在卡维看来,这条阑尾不仅长度过分,还有蛔虫加持,最为关键的是阑尾末端并非普通炎症,而是已经有了癌变。癌变后阑尾又出现了坏死,这才引发了“阑尾炎”。数条标签在身,这条阑尾绝对能成为最后的压台大戏。
但伊格纳茨还是拒绝了,只把它放在了压轴的位置上:“阑尾我估计得花上20分钟,前10分钟说明手术过程,后10分钟要简单说一说蛔虫和阑尾末端癌变的关系。”2】
真正被放在压台位置的就是卡维临时做的复合外伤急救。
对于伊格纳茨来说,剖宫产手术只是一个成功率的问题。卡维成功了,但成功的关键在于处理时对切口、胎盘、帮助缩宫、缝合等细节的把控,手术的大方向没有发生改变,所以排名靠前。
而自己的阑尾切除术,有癌变,有蛔虫,有变异,看上去很唬人,但还是老问题,手术大方向没有改变。3】
在伊格纳茨眼里,外科就是刀子上的功夫,并没有围手术期的系统概念,也不可能有,因为与围手术期相匹配的术前检查与评估、术中病理、术后调养一个都没有。
“我压台......”
卡维面露难色,肯定不是因为紧张,这种场面对他来说就一样。他担心的是那些自称绅士的同僚们的刁难:“我这一介平民,压台会不会太......”
这回就连一直胆大的伊格纳茨也觉得离谱。
外科学院的手术会议能上台发言的都是有了好些年主刀经验的主任级医师,希尔斯、赫曼工作了那么多年也只有旁听的份。站上演讲台不仅仅是实力的象征,更是身份的象征。
他深知那些顽固不化的上层阶级对卡维这样的底层平民是什么态度,嘘声和刁难还算好的,就怕到时候那几个带着爵位头衔的家伙直接把他轰下台,事情恐怕就难办了。
“当初给我父亲的排位名单上,你的是压轴,压台是他做的鼻部重塑整形术,我的阑尾也要往前靠。后来在听完我说的手术经过后,他就把名单顺序改了。”
伊格纳茨摇摇头:“因为时间上的限制,为了加上你的两台手术,有三位医生失去了上台的机会。”
卡维皱了皱眉头:“不能延长时间么?”
“已经是整整七个小时的大会了,分成了上下午两段,再延长恐怕得延长到晚上。”伊格纳茨也很无奈,“而且外科学院里是我父亲和他的两位学生说了算,我这个副院长权力有限。”
“好吧。”
......
十分钟后卡维走出了办公室,米克还站在门口等他:“走,去花园谈谈。”
他的脸又回到了在73号碰面时的样子,如果没有李本这张牌,卡维或许还会给他点面子。可现在有了李本,自己背靠伊格纳茨,左手是莫拉索,右手有拉斯洛,没必要被他牵着鼻子走。
“我现在病房里还有点事儿,要不晚上吧。”卡维说道,“晚上我抽出点时间,咱们去街对面慢慢聊......”
卡维的反应超出了米克的想象,在他的认知中,自己的要求永远排在了第一位:“我来这儿找你有急事,不是喝茶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