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主厅沙发上。卡维受邀,也只能坐客位,如果受邀之人成了阿斯,在没有明确的态度之前,就只能坐仆人搬来的椅子。
这种从路易十四的宫廷中遗留下的贵族等级制度,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所有人,彰显自身地位的重要性。
多年社交让阿斯看透了一切。
他不在乎这些尊卑礼仪是否伤害到自己,只要能留在这里,就算自己显得再矮小也没关系。
眼看第三次申请在众人谈笑声中悄然失败,阿斯也没有生气,或者说他根本没功夫生气。比起生气,他还不如紧紧跟在那对兄妹身边,矜矜业业地帮助他们了解这里的画作。
“弗雷德里克陛下,这是费德里科·马德拉索的众多新古典主义肖像画之一。”
阿斯不遗余力地介绍着画作,可刚回头就发现不对劲:“陛下,您怎么了?您是不是不舒服?”
“可能是刚才在咖啡馆里生蚝吃太多了。”弗雷德里克感到身后一阵寒意,肚子隐隐胀痛,“这幅画我很喜欢,你觉得如何?”
“马德拉索的作品当然适合您。”
阿斯扶着他坐在沙发上,让仆人要了一杯热水,同时解释道:“如果陛下真的喜欢他的作品,我个人还是建议另一幅。”
“哦?哪幅?”
“在副厅展览的《格拉纳达的征服》,描绘了十五世纪西班牙王朝收复失地中最著名的战役,更显王者气派。”【2】
“那不是复制品吗?”
阿斯半蹲在他身边,看着一杯水下肚,继续解释道:“虽然是复制品,但却是马德拉索亲自授权给自己儿子画的唯一一幅。如果算上正品,全世界也就只有两幅,而正品可能要永远留在西班牙的皇宫里了。”
“原来如此.”
弗雷德里克早已成年,却没有得到任何实质性的历练机会。父亲强硬的政治做派给了他太多压力,正需要一个发泄渠道。而参加贵族聚会,买画抒发感情正是他这个年纪最喜欢也最有效的方式之一。
“您现在感觉怎么样?”阿斯继续问道。
“不怎么样。”弗雷德里克捂着肚子,显然有点高估自己的肠胃了,“唉,刚才就不应该喝那么多利口酒,也不该吃鹅肝,要是能给你留点就好了。”
“我无所谓,重要的是”
弗雷德里克一阵哀嚎,脸上挂起了汗珠,引来了不少人的目光。阿斯马上起身向仆人走去:“快让伯爵夫人帮忙腾出个空房间,让王子陛下一个人休息。然后再去找卡维医生,让他给王子好好看看。”
“没这个必要吧。”
弗雷德里克拉住他的手,刚要阻止,可惜晚了一步,仆人刚看到他惨白的脸色就慌慌张张地跑了。
王子觉得尴尬,扛着疼痛说道:“卡维.他不是专门接生的产科医生吗?我是肚子疼,不是女人生孩子。”
“确切来说他是外科医生。”阿斯把一旁有些惊慌失措的亚丽克斯公主安抚妥当,继续说道,“是因为一直在做剖宫产手术,所以那些报纸就把他归类到了产科医生的范畴。”
“外科?”
弗雷德里克更尴尬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没到动刀子的地步,还不如给我喝一些ya片酊更实在。”
阿斯知道他在顾虑外科医生的身份,毕竟丹麦远离欧洲中心,某些根深蒂固了成百上千年的偏见很难改观:“他好歹是奥地利的男爵,技术得到了所有人的肯定,您放心吧。”
腾空房间没那么容易,这里挂满了画作,不是梅拉妮日常居住的地方。但卡维只是个年轻医生,在他国王子面前,男爵也得随叫随到。
“怎么了?”
“王子陛下从刚才开始脸色就很难看,可能是肚子不舒服。”
卡维在仆人的带领下匆匆走了过来,让人劝退了围在一旁的其他人,先抬手摸了额头,马上让他躺下:“有些发烧了,可能乱吃了很多东西,刚才路上又淋了雨.可以的话,最好把他送回酒店。”
“现在?”
阿斯看着外面的大雨,把ya片酊送到弗雷德里克的嘴边,结果一把被卡维拿了过去:“陛下的病不算严重,现在没必要喝这个。”
“可他疼得都流冷汗了,你总得缓和一下他的症状,让他舒服些。”
卡维没办法,这儿不是现代,没有任何影像学机器,只能将保持疼痛在腹痛诊断中的重要性简单解释了一遍:“从医学角度来看,疼痛是非常好的症状,能直观反应疾病的性质。我还需要再观察一段时间才能明确诊断,请务必忍耐。”
见阿斯还要再说些什么,弗雷德里克再次拦住了他。
王子已经解开了外套,表情看着很痛苦。他用手紧紧捏住肚子上为数不多的赘肉,用皮肉上的疼痛来减轻腹部脏器翻搅带来的疼痛,嘴上也没有抱怨,而是略带了些颤抖地问道:“要忍多久?”
“大概几个小时。”卡维看向窗外,“看雨势,这段时间您可能要在这儿度过了。”
弗雷德里克咬咬牙,点头道:“行,现在看来比之前在军队里的魔鬼训练来说,这点疼痛也没什么,我再忍忍就是了。”
“一旦雨停,您可以考虑回酒店或者跟我回主宫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