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十五年。
应天府“南京”皇宫。
风和日丽、阳光明媚。
坤宁宫内,一台纺纱车“哒哒”有节奏的运行着。
脸色憔悴的马皇后很是娴熟的纺着纱线,不时的抬手擦拭着额头的汗水。
但她的嘴角却泛起宠溺的笑容。
在她不远处,朱元璋心疼的看着她,唠唠叨叨的劝说道:“妹子、咱一家省吃俭用就行了,纺纱织布的活儿能不能放一放。”
“你的身子骨越来越差,太医都说了让你要多休息,不能劳累。”
马皇后手上的动作不停,一边纺纱一边回应道:“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没什么大问题,都是那些太医大惊小怪。”
“最近乖孙又长个头了,我要给乖孙做一身新衣服。”
马皇后一说起乖孙,脸上宠溺的笑容完全掩饰不住。
“对了、今天的奏折都批阅完了吗,你怎么这个时候有空来我这里?”
朱元璋嘿嘿笑着说道:“老大监国已经有几年了,学到了咱八成本事,军国大事都已经能独立解决。”
“这不、咱就把那些奏折全交给他批阅,就当给咱放一天假,遇到有难以抉择的大事再来找咱。”
他其实是关心马皇后的身体状况,这才放下手头工作过来的。
最近太医那边传来消息,说马皇后的身体不是很好,朱元璋能不担心吗。
马皇后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对于太子朱标处理政务的能力,她还是很满意的。
而且、马皇后很心疼朱元璋,自从朱元璋建立大明以后,有忙不完的政务要处理,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
朱元璋能给自己放一天假,马皇后是非常乐意看到的。
“对了、咱大孙呢?今天怎么没见这皮猴子?”朱元璋四处张望:“咱还要给大孙骑大马呢。”
马皇后回应道:“标儿说允熥他们想大哥了,一早就让宫女接去了东宫。”
自从太子妃常氏难产死了以后,朱雄英一直被马皇后带在身边照顾,因此、基本都是生活在坤宁宫或者是乾清宫。
“皇爷、皇爷……大事不好了。”
就在这时、一个气质阴柔的太监急匆匆的跑了过来,一边跑还一边发出尖锐阴柔的呼喊声。
此人正是朱元璋的贴身太监王二狗,也是太监总管。
“慌什么慌?你跟着咱也有不少年了,怎么就什么都没学到。”
“瞧瞧咱,即便是当年在鄱阳湖被陈友谅六十万大军围攻,依旧稳如泰山,只有心态平和冷静,脑子才会聪明。”
“说说吧、是不是漠北的蒙元鞑子又举兵来犯,还是西南那边的战事出了状况?”
王二狗急得满头大汗,惊慌失措的直摇头:“都不是……刚才东宫那边有太监来报,说……”
“说什么?磨磨唧唧的玩意,一口气给咱说完,不然咱赏你板子吃。”朱元璋不耐烦的呵斥道。
“说……说皇长孙殿下挂在了歪脖子树上,已经……已经……”他没敢说已经死翘翘了。
“轰隆!”
朱元璋和马皇后心里猛的一震,眼前一黑,差点就晕了过去。
“你说咱大孙他……”朱元璋双眼血红,面露凶光凝视着王二狗:“咱大孙怎么可能会有事,你居然敢胡言乱语,今天咱要剥你的皮……”
“来人啊……”
不远处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快步走了过来,他身穿飞鱼服,腰间挂着绣春刀。
一看这配置就知道是锦衣卫的人,而且身份还不一般,因为不是所有的锦衣卫都能穿飞鱼服配绣春刀。
飞鱼服和绣春刀是身份的象征,在锦衣卫里面、至少都是千户级别的职位才有资格穿戴。
来人正是首任锦衣卫指挥使毛骧。
从眩晕中回过神来的马皇后,扔下手中的纱线,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快……快扶我去东宫。”马皇后焦急的催促道。
她现在感觉整个人都被掏空了一样,没有一点力气连站都站不稳,更别说走到东宫了。
闻言、朱元璋也顾不上处置王二狗了,和马皇后的贴身宫女一左一右扶着马皇后往外走,坐上外面停靠的轿子快速朝着东宫而去。
毛骧开路,太监抬轿,还跟着一群太监和宫女以及侍卫,一行人浩浩荡荡朝着东宫赶去。
额头直冒冷汗,如丧考妣的王二狗,颤颤巍巍的起身也跟了上去。
此时他的心里拔凉拔凉的,他常伴朱元璋身边,如何不知道皇长孙朱雄英在朱元璋心里的地位。
今日皇长孙朱雄英挂在歪脖子树上,这天要塌了,恐怕有一大批人要殉葬,而他王二狗,绝对是殉葬者之一。
谁让消息是从他口中通报给朱元璋的呢。
他已经听到太爷和太奶在呼唤他了。
“我王二狗发誓,歪脖子树是我一生之敌,如果有下辈子,我见一棵歪脖子树就砍一棵。”
如果不是没机会了,他现在就要把皇宫里所有的歪脖子树全都连根拔起。
一行人很快来到了东宫的梅苑,这是东宫一处花园,紧挨着朱允熥姐弟三人居住的院子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