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这个回答的那一瞬间,巴达失语了,他仿佛第一次认识果宓一般,抬眼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很长时间后,宛如轻叹一般吐出几个字:
“何必呢?”
何必呢。
虽然他认识果宓的时间不长,只有短短的两天,但巴达从来不认为果宓会是一头容易失去理智的熊。
她收养了这两只北极熊幼崽,虽然他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可在巴达眼里果宓应该是一头始终把自己放在第一位的熊。
可她偏偏给了这么一个完全出乎他意料的答案。
两只小熊崽没有听到他们前面的谈话,却敏感地察觉到了不一般的气氛,眼神不自觉染上几分忐忑,眼巴巴抬头看着果宓。
果宓也垂下脑袋看着他们,眼底流转着一丝温和,无形中削弱了小熊的不安,声音无奈中又带着笑意:
“那怎么办呢,我已经答应他们了,要陪他们长大……”
她说到这儿的时候有些自我调侃:
“我总不能言而无信吧?”
巴达看了看两只小熊,再看向果宓时眼神里同样是对她的敬佩。
一头奇怪的,言而有信的棕熊。
果宓叹了口气,顺着巴达所说的南边的方向看去。
月色下是一望无际的旷野,只有低矮的树木,留给她的是无边的视野,寥寥晚风拨动着胸膛里的心弦,残余着一片荒凉。
尽头处高矮起伏的暗影,果宓猜那是群山,起势平稳,她猜测应该不如记忆中家乡的山那样险峻。
果宓低笑了两声,对巴达道:
“看来我要留在这儿了。”
巴达静静看着她,这头熊明明在笑,他却没办法错过那双圆圆的杏仁眼深处的无法消除的寂寥。
她不是这里的熊,就算真的到了森林,那里恐怕也不是她的家。
长时间漂泊在外的巴达太懂她眼底的神色,那是没有归处的象征。
巴达突然意识到,面前的这头熊恐怕再也没有办法回家了,她只能在陌生的地方随波逐流。
或许终有一天,她会有新的家,但是现在,她毫无归属。
果宓静静看着远处的群山,耳边突然听到巴达的声音,他说:
“还是去看看吧。”
她瞳孔缩了缩,身边一阵草叶被踩塌的声音,黑黝黝的熊来到她身边,和她并肩坐在一起。
巴达的身形比果宓小的多,一大一小两头熊共同看着远方的山影,他对果宓又重复了一遍:
“还是去看看。”
果宓低下头看向他,眼神有意动,但更多的是疑惑。
巴达不等她发问,就先对她笑了笑:
“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小崽子还小,说不定也能习惯呢,去了失败了,无可奈何。”
“当然要是不去,那才是终身遗憾,你会一直想,‘要是当初去了,一切会不会不同’,既然这样,那就不留遗憾。”
巴达鼓励果宓:
“你总要去看看的。”
果宓怔愣地看着他,半晌笑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此时一阵风掠过浆果林,卷起残叶高高飞起,又缓缓飘零。
巴达也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要逐渐停下,目光复杂。
他知道果宓大概率是要返回的,冬天的极北之地,一头需要冬眠的棕熊,到底要怎么才能活下来呢?
气氛又莫名沉重起来,果宓头顶的耳朵抖了抖,忽然抬起爪子拍了巴达一下:
“怎么啦?”
巴达低下头挑了一颗浆果含在嘴里,声音闷闷的:
“果宓,冬天你要怎么办呢?”
就算现在出发,就算小熊能够适应,冬天之前果宓也到不了森林。
果宓凑近巴达:
“你的冬天是怎么度过的?”
巴达回想着自己的冬天,鼻头耸动了两下,声音一扬:
“我有点点,我们睡在一起取暖!”
他和点点在人类小镇附近度过了两个冬天。
……可是今年没有点点了,所以他要去找他。
果宓很意外,巴达和他的北极熊朋友比她预想的还要清静。
她伸出爪子将身边两只听得出神的小熊拢了过来,两只小毛球猝不及防往旁边一歪,小脑袋紧紧挤在一起,爪子在空中胡乱挥舞:
“果宓,好挤!”
果宓低下头用力蹭了蹭,心满意足道:
“那我也有小熊崽呀。”
巴达不得不提醒她:
“这两只小崽子没有单独狩猎的能力,你要是睡着了他们连自保都是问题,别提维持生计了。”
北极熊除了刚出生随着母亲那几个月的穴居冬眠,还有一次冬眠就是母熊产崽的时候。
公熊几乎不冬眠。
别说果宓了,这两只小崽子冬天能不能活下去都是问题。
今天谈话的信息已经足够多,果宓深吸了一口气,悠悠道:
“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巴达歪了歪脑袋:
“船?就是人类用的那些铁疙瘩?漂在水上的?”这是什么意思?
果宓这才想起来熊听不懂人类的谚语,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