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人,这里看了之后,所有的东西就都点验完了。”
“自今日起,你就是这辽东百万军民的顶头上司。”
“而我熊飞白已回关中,这里有的就是你的亲卫——熊芝冈。”
熊廷弼客气、打趣,表示亲近之意显而易见。
孙承宗也不是那种死板的人,不是那种觉得自己有个帝师身份,就能脑袋朝天的狂妄之人。
他笑着回道:“飞白说笑!”
“辽东往后的事,还需要你多多指点。”
“说什么亲卫不亲卫的,我不还是你的‘幌子’,哈哈哈!”
孙承宗这么给面子,让熊廷弼也对这位‘幸进帝师’大有好感。
其实,经过这几日的相处,熊廷弼已经能感觉出这位‘幸进帝师’是个有真才实学的人。
孙承宗对女真的看法,对边关的看法,很多都与他不谋而合。
蒙古人就更不用说了,他们两人在这个问题上简直相见恨晚。
这让熊廷弼放心不少。
明显,皇帝派这个老师过来,不是做做幌子那么简单。
他还希望这位老师给自己赚更多的荣誉回去。
这样的话,一旦起冲突,熊廷弼不敢保证皇帝会站在自己这边。
而孙承宗这几日的表现,最少说明他不是个不知轻重的人。
也不是个死读圣贤书的人!
没有说会在战前对敌人怜悯。
至于更多的战术、战略素养,那就要看事了。
不过,仅是孙承宗表现的这些,也值得熊廷弼给一点支持了。
熊廷弼、孙承宗安心在辽东设置捕猎的套子,远在京城的朱由校最近却有些失眠了。
而且他很确定,自己的失眠还会持续下去...
一直持续到那位老师带着胜利回来!
说实话,朱由校有后悔吗?
有一点轻微情绪...
但每次后悔之后,朱由校又会仔细思虑:做的对吗?
对!
这个答案是多方论证得出来的。
朱由校相信那些论证的人,也相信这个答案。
但他还是忍不住担心...
这很正常。
朱由校前世今生经历过的压力,都没有这场战争带给他的大。
尤其作为皇帝,他还不能亲眼看看。
只能尽力在后方做准备,然后登高遥望...
当然,朱由校没有将这种情绪完全表现出来。
知道皇帝焦虑的睡不着的,只有寥寥几人。
在内阁、在六部眼里,皇帝依旧是那个自信满满,手段纯熟的少年英杰。
“邹阁老,恒顺号合并之后的工坊,你去看过了吗?”
“看过了,陛下!”邹元标想了想自己在那大工坊里看到的震撼场面,又想了想皇帝曾提过的工坊规模化回道:“从恒顺号的情况来看,陛下规划的提振工坊,获取新的财赋来源,是可行的。”
“臣已命户部加紧走访,详细调查一下这种大工坊的好处、不足。”
“待调查完成后,再决定是否全面推广,以及制定相应的扶持之策。”
朱由校知道,这是朝廷面对一项新事物应有的流程。
就像后世摸着石头过河那样,先确定试点,从试点中得知好处,吸取教训。
之后再全面推广!
治大国如烹小鲜,新政,就该这么来!
张居正原来的清丈田亩,也是在福建先试验,有好结果后才推广全国的。
故而,朱由校哪怕现在心里有些急,他也不愿意明着催促邹元标。
“嗯,朕会命奉圣夫人配合你们。”
“另外,阁老...”朱由校忽然坐直身子说道:“咱们能不能将这种大工坊的风透出去!”
“就像英国公家,他们现在也盯着恒顺号操作起来。”
“如果知道这种工坊的人更多,那为了更多的利益,是不是会有更多的人去尝试...”
“然后朝廷就能提前知道大工坊的利弊,提前制定政策!”
邹元标抬头看了皇帝一眼,摸着胡子说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若是知道能用更少的资本赚到更多的钱,那不用臣等多做什么,这种模式也会铺开的。”
“而且,这种模式具有普适性,各行各业都能使用。”
“陛下啊,这就像要给大明翻翻土...”
“朝廷这边,还是得做点准备的。”
听到邹元标这么说,朱由校闭上眼睛。
被挤压倒闭的小工坊、男耕女织变成无耕无织的小农家庭、有毒的空气、被污染的河水、惨无人道的童工、被当零件使用的工人...
工业社会多种多样的问题从他的脑海里冒出来。
确实,不能太快。
一个社会向另一个社会的转变,是颠覆性的!
就像邹元标说的,这是松土、换季耕种。
朝廷在此之前一定要做准备的。
粮食、资金、人手...
都需要时间来聚集!
“好,那就按阁老说的,先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