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童看看陆诰,又看看郑婉婉。
许是求生的本能战胜了一切,又许是一个眼神交流他就知道陆诰和郑婉婉真的心存善意。
所以他拿起笔,颤颤巍巍的写下两个字:颜莫。
“颜莫。”郑婉婉念出他的名字,然后拿起这张纸,放进了灯笼里,很快便烧成了灰烬。
颜莫双手端起水壶,咕噜咕噜的喝完,然后看向郑婉婉,等待着她的吩咐。
“趴在榻上,解开衣服露出后背。”郑婉婉喝了杯水,继续道。
她抬眼看向一个漂亮精致的盒子,略微抬了抬下巴,冲陆诰说:“从里面拿块布出来,塞到他嘴巴里,免得待会儿他咬断自已的舌头。”
颜莫闻言,双手死死的抓住了垫子。
陆诰从盒子里拿出一块干净的帕子,让颜莫咬住,然后在郑婉婉的指挥下,他扒开了颜莫的衣服,脱至腰间,露出了他整个后背。
他瘦的皮包骨,背上新旧交错的伤痕像一条条丑陋的蜈蚣。
随着他呼吸的频率,背上的骨骼清晰可见,因为毒素的蔓延,他的皮肤也出现了溃烂的情况,且感染了病菌,发炎的地方流着脓水。
“你这情况施针是不可能了,先前我不知道你背上的伤竟然这么重。”郑婉婉神色凝重,藏于袖子里的手从医院空间拿出了止疼药。
“吃两粒,我先给你处理背上的外伤,放心吧,会用麻沸散。”郑婉婉说着,手中已然摸上了一把手术刀。
然后是麻药和棉签、碘伏纱布。
郑婉婉用棉签蘸了麻药,仔细的在颜莫背上八处化脓伤口上擦拭了一遍,然后才用碘伏给他清洗伤口。
她用手指轻轻按了按伤口,轻声问道:“疼吗?”
颜莫摇了摇头,并非完全不疼,只不过咬咬牙能忍住。
“疼了你就扯一扯我的衣角,我会马上停下来,不要硬撑知道吗?”
“你也不用担心自已的毒和伤,我这个人吧,决定救了就一定要把人给救活,放心吧,我手很轻的。”
郑婉婉说着宽慰颜莫的话,给陆诰使了个眼神,让陆诰把她的衣角塞到了颜莫的手里。
然后她挽起袖子,左手轻轻的按住伤处,右手握着手术刀,动作轻缓的划开一道细小的口子。
郑婉婉手指按压了下,挤出黑色的黏稠脓水。
陆诰拿起她放在桌子上的纱布,擦干净了脓水。
反复挤了六次,伤口的脓水才挤干净,然后郑婉婉往刀口处涂抹了麻药,静等了片刻,麻药生效后他割掉了腐肉。
八处伤口,同样的处理方式,足足用了近一个半时辰。
郑婉婉用灵泉水弄湿了一块干净的帕子,小心翼翼的擦了擦颜莫整个后背,这才用纱布给他包好了伤口。
手术刀往桌上一块纱布上一放,她长长舒了一口气。
“给他盖上衣服吧,这几天他都得趴着了。”郑婉婉说着。
过程太久,处理到一半的时候颜莫就睡着了。
郑婉婉把地上染了脓水的纱布,用一块布包着,她起身对陆诰说:“我去把这些烧掉,你这个俗人就留在这里,好好看着他吧。”
陆诰已经给颜莫盖好了衣服,他挡在马车门口,不给郑婉婉让路。
他也不解释,伸手就去拿郑婉婉手中的布。
郑婉婉没好气道:“亏我先前在山洞里的时候还宽慰你,原来你志不在田园生活,而是成天在做王侯将相的美梦呢。”
她把手里的东西,扔给了陆诰,质问他:“你该不会是要反启复庆吧?”
如果目的不是这个,为什么要救西域羌弥国的王子耶律颜莫?
而且他还认得出,那就证明,他先前就跟耶律家的人打过交道。
要么就是耶律家的人身上都有某种代表身份的象征,要么就是他以前见过耶律颜莫,要不然解释不通。
“我先去烧东西,回来再跟你解释。”陆诰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向郑婉婉。
“你也累了一天了,先好生休息,我们的日子长着呢,桩桩件件我都会跟你说清楚。”
郑婉婉白了他一眼,在他转过身后,一脚踹在了他的屁股上。
她扁扁嘴:“谁要听你这个大俗人的解释?少跟我说话。”
为了让她发泄,陆诰故意往前踉跄了下,其实她这一脚很轻,根本没舍得用力。
他知道她根本舍不得弄疼自已,更不会离开自已。
若是她没准备好和自已同甘共苦,上次坠崖,她就不会出手相救了。
想到这些,陆诰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幸福的笑容。
夫妻嘛,偶尔有矛盾,但都会床头打架床尾和。
……
流放大部队里,缓过气的陆霞,忍着全身的疼痛,爬到了唐武身边。
大家都讨厌她这个扫把星,不愿意靠近她。
是以,她周围有一大片空地,唐武因为是她爹的缘故,也被大家孤立。
陆离倒是想看看她的情况,但被胡氏哭着拦下来。
胡氏拉着陆离的胳膊,顶着哭肿的双眼看向他:“我的诰儿和婉婉可能永远回不来了,全都是她们母女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