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
夜不群叫了一声,安乐方才抬起头看他。
小小的人儿,一双水灵灵的眸子里尽是清冷,瞧着倒有些大人的冷血无情在。
夜不群噗嗤一声,弯下腰要去刮安乐的鼻子,安乐低着头身子往后一缩,躲开了。
“安乐如今身份尊贵了,连我都不让碰了吗?”
“是不是过些日子,我就该给你另外建府,让你搬出去住了?”
夜不群开玩笑的口吻问着,在安乐旁边坐下来。
安乐摇了摇头,表示自已并没有这样的打算。
她不开心是因为如今身份变了,府中上下都不让她进厨房了,连给夜不群端茶倒水的丫鬟也另外安排了。
如此一来,她更没有机会给夜不群下毒了。
如今她长大了些,又整日陪在夜不群身边,更明白他这个人的行事风格。
若是她贸然行动,引起了怀疑,魏大贤和赵小高追查起她的身世,连累了在西南云州的叔叔一家可怎么办?
前段时间听夜不群说了,西南王妃怀了身孕,她不想叔叔一家最后的下场和自家一样。
“安乐,你说我要想个什么法子,才能让皇上彻底断了留下宇文少羽的心思?”
“皇上就是对皇后太重情了,但凡是跟皇后有关的事情,他就失了判断。”
“也不知是不是有人透露消息给宇文少羽了,此前我没少安排人挑衅他,他竟都没生出反叛或者逃匿之心,让我杀他都寻不到一个堂堂正正的理由。”
安乐听着这些话,不免想起了她枉死的祖父、父亲……
她打着手语,问着夜不群:“为什么非杀不可?”
为什么非要杀掉她的祖父和爹爹?
为什么非要将建功立业、守护边疆的将军们杀了?
就算不想让他们执掌兵权,那给他们一个善终不行吗?为什么非要取人性命?
夜不群看罢,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回着:“因为功高震主,若他们主动交出兵权,辞官回乡,说不得能有一个善终。”
“但得是先帝在的时候,当今陛下,生性多疑,是无论如何也容不下他们的。
我孤苦伶仃,一则需要安身立命的本钱,二则也想一展心中抱负。
既然那些人非死不可,那沦为我的攀云梯,又有何不可?”
“安乐,牺牲在任何一个时代都是必不可少的,他们错就错在,将原本属于国家的东西,占为已有了。”
“兵权。”
“若是没有夜家先祖揭竿而起,号令百姓,又有谁会应征入伍,一刀一刀的砍出大启?
他们领兵作战的时间久了,便以为自已才是那股子号召力,放大自已本事和功劳的人,实在愚不可及。”
“蠢货的下场,便只有一个‘死’字,你当郑家、独孤家、宇文家是不想反吗?
是他们反不动,民乃国之根本,民认的皇权,他们拿什么推翻?若夜家人真失了民心,独孤建死在京城的那一刻,已全国暴乱了。”
“可独孤建死了、独孤傲也死了,你瞧瞧西南、瞧瞧云州,有一个百姓站出来说他们死的冤吗?”
“没有。”
夜不群的话,声声传入安乐的耳中。
安乐低着头,一遍遍回味他的话,可她无论如何,都做不到认同。
她端起面前的糕点盘子,放到他面前。
她只想用这些东西堵住他的嘴,让他不要再继续往下说了。
他嘴里该死之人,是她的至亲啊。
夜不群拿起一块糕点,喂进了嘴里。
他忽而笑道:“我同你说这些作甚?说了你也不明白,反而会吓到你。
以后都不同你说了,你可别怕我,好不好安乐?”
安乐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他,打着手语回复:“不怕,我会怕殿下的。”
……
轩辕后宫,勤凤殿。
宇文少蕊躺在美人榻上,贴身侍候的宫女站在身后,替她揉着太阳穴。
“大小姐,陛下这样喜欢您,就算是少爷领兵反了,陛下也不会迁怒于您。”
“与其您整日在这深宫后院里担忧少爷安危,不若给他送封信,让他带兵杀到鄂州去,还能保住一命呢。”
宇文少蕊拉着大宫女的手,让她停下动作。
大宫女绕到她面前来,在她的授意下坐在了榻上。
宇文少蕊待自已的身边人都是极好的,当成姐妹看待,她对宇文少蕊亦是忠心耿耿。
“少羽心中挂念太多了,他将凤州三十万兵送来京城,便是给我的安身之本。”
“日后我腹中的孩儿出生,谁打他的主意前,都要先看看三十万大军乐不乐意。”
“少羽从小便视长姐如母,他怎会不替我打算?”
“他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又挂念在鄂州的小婉儿,莫说是在他心里了,就是在陛下心里。
铲除鄂州,比踩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他不起兵,便是在等鄂州势力壮大。”
大宫女听了,点了点头。
宇文少蕊看向了窗外。
就是不知一切时机成熟时,她的好弟弟还会不会有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