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热的早,冷的也早。
这才刚到九月,早晚已经感受到寒气了。
西域各州城的贵族们,也纷纷入了燕京城,进宫觐见过皇上皇后后,便安排到天外楼住下了。
郑婉婉也下了令,他们远道而来不容易,让留在宫中教养以及在太学院研习的那些孩子们都去陪陪父母吧,至于原本就安排住在宫外的,也一并接了给双亲送去。
整个天外楼,都用来服务这些贵族们了。
因着莘家就只有一位嫡女,而这莘家小姐今岁已经三十又一了,亲事还没个着落,以至于莘家家族在族人面前也抬不起头来。
“如何了?”天外楼的包厢里,父女二人坐在一处,头发花白的莘家家主问着女儿。
莘盈盈道:“还能如何?陛下常年征战在外,连两位皇子都不曾有多亲近,更遑论是我?”
“只是在太学院受教罢了,阿父觉得我是能日日见到陛下和皇后娘娘不成?”
莘盈盈手中玩着帕子,都是宫中新制出来的,上面的绣花很是漂亮。
皇后娘娘仁慈,时不时就让身边的婢女赏赐宫里,她用的都是极好的。
可这也并不全都是皇后娘娘仁慈她才有的待遇,而是北燕要稳固西域各州,就得倚仗他们这些贵族。
要知晓,贵族在西域盘根错节,一时间除是除不掉的,皇上只得采用怀柔政策,而他们这些人,不过就是送来当质子的。
“阿父,你何时接我回家?再这样耽搁下去,恐怕我真要在这燕京城里磋磨葬送一生了。”
莘盈盈眸子抬起来,看向自已的老父亲,泪眼涟涟的,瞧着甚是我见犹怜。
“我的意思,不是让你妄想着爬龙床,而是问你研习得如何了?陛下和娘娘说了,北燕女子也可入朝为官。
你若是能入仕,那才真是给我长脸了,嫁人依仗男人有甚好的?你瞧瞧那些贵族夫人,哪个不是身份显赫的?”
“可还不是管不住自家男人,由着他们纳妾宠婢?若是我草草将你给嫁了,那才真是磋磨了你的一生。”
莘盈盈别过头,她不喜欢听这番话。
那些晦涩难懂的书她不想深读,她也不想日日都要去太学院报道。
书,她偶尔读读是消遣情趣,可叫她日日读便是折磨了。
莘族长苦口婆心,多是劝导的话,可莘盈盈并不受用。
他说的多了,她反而不耐烦了,哭哭啼啼道:“阿父只想着自已的脸面,却从未管过我过的开不开心。”
“阿父自已没本事,被人小瞧了一辈子,如今倒指望我给你长脸了?”
“若不是阿父的缘故,我何故到如今这个年岁了还寻不到一门好亲事?
阿父自已一生无用,到头来却要让我这个做女儿的替你承担后果,莫非阿父真觉得我是喜欢读书?”
“与我同龄的闺中密友,都嫁做人妇儿女双全了,我有什么?我只能靠看些书打发日子。
这也被您拿到陛下和皇后面说说,您老人家动动嘴,我就要违背初心活着,您老人家自私自利、碌碌无为了一辈子,却指望着我这做女儿的给你挣脸面,阿父,您摸着您的良心,您这一生对得起我吗?”
这番话,让莘族长哑口无言,震惊非常。
原来在女儿的心里,他竟是这样一个人吗?
可他守着偌大一个家业,他就容易吗?
他不想多生几个孩子,好扬眉吐气吗?
他事事为她谋划,让她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陛下和娘娘给了一条出路,他就立马给她争取。
到头来,竟是他这个做父亲的错了吗?
为她谋划这么多,倒是他错了。
莘族长到底是气血攻心,忽地站起来,打翻面前的碗碟酒杯,毫不留情的一个巴掌甩在了女儿脸上。
莘盈盈被打的脸颊生疼,只觉得木木的,等她抬手去抚时,脸颊已经高高肿起了。
她夺门而出,眼泪溢出眼眶,她心中暗暗发誓再也不要见到阿父了。
莘族长追出来时,女儿已经不见了人影。
他吩咐着随从,去丞相府和石府送礼,无论如何也是要替女儿谋一个前程的。
公孙家送来的子女多,此番带来的丫鬟也多。
公孙夫人生怕自已的亲生儿女受了委屈,来的时候金银珠宝、吃喝衣裳、马匹婢女,只要是能带过来的,她全都带来了。
怀中抱着五岁的儿子,手里牵着十六岁亭亭玉立的女儿。
“怎么样?在燕京待的开不开心?有没有想家,想我和你阿母啊?”
公孙藏青一脸和蔼,问着围绕在身边的孩子。
五岁的儿子回着:“整天跟着丞相大人学之乎者也,还和两位殿下玩,阿母,我还帮着芹莲姑姑给二殿下喂奶呢,二殿下可喜欢喝牛奶了。”
“就是我抱不住二殿下,有一次还差点把他给抱着摔了,不过芹莲姑姑看见了也没怪儿子,还说陛下和皇后娘娘也不会怪儿子的。”
他说着,扯了扯自已身上的衣裳,“这些都是皇后娘娘赏赐的,可比阿母你带来的料子好多了,儿子如今都长高了,你这些衣裳不合尺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