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天色刚亮,林家门前停了四辆颇为气派的马车。
为首的车帘被掀开,露出一张端方严肃的脸,是多日未见的谢远。
谢远从车上下来,吩咐车夫将赵小公子的行李抬上最后一辆马车,冲林老太行了一礼。
老太太跟身后儿孙们纷纷还礼,打了招呼,说了些托付照应的话。
谢远一一应承。
林家几个小辈身后都背着包裹,都是前一晚家中女眷帮忙收拾的,天福玩具零嘴居多,祥云带的是两本路上打发时间的闲书,还有些林老大出海给带回的新奇玩意儿。
其他的贵重首饰,她也一起带上了,不过是塞进了空间,防止到了京都要用钱时,手中拮据。
天吉手握比他还高些的长枪,后背包裹最瘪,里头放的是碧云给他缝制的两双新鞋。
至于将三个孩子围在身前的,是此次一同出行的凤仙。
因家中连月来大事小情不断,本应尽早结束假期的她,给谢夫人修书表明缘由后,又请了一段时间的假,恰好今日跟着众人一起回京都。
很长时间没见到闺女,凤仙一连几个晚上梦里都是婠婠的身影。
赵怀澈一早让人传了信给谢远,林家各房都有小辈要跟着一起上京。
原本打算照旧走水路回京都的谢大人,考虑到海上行程少则半月,多则一个月才能抵达,遂将出行方式改成陆路,这样一来,最多十来天功夫,便能到达皇城。
一路上还能在各州县停留,见识各地风土人情,比一望无际海面更有趣些。
除了路上要用到的衣物和用品,林家还准备了不少瓜果吃食,一箱箱搬上马车,动静不小,吸引外出买菜邻居看热闹。
有人好奇问:“林大夫,你们家这是要去哪儿?”
林老太解释:“孩子们长这么大没出过远门,刚巧京都那边有故人相邀,带他们去见见世面。”
邻居们一听,有的立刻联想到林家刚中举的林四郎,怕不是京都哪个当官的看上林家白衣无尘的少年郎,连带着一家子鸡犬升天要去京都定居了吧?
看着渐渐走远的马车,几个提着买菜竹篮的妇人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林家在京都有故交吗?我从前怎么没听说过?”
“什么故交啊,我猜八成是京都哪个当官人家瞧上林举人了,看他年纪轻轻又没婚配,想着结姻亲呢!”
“不能够吧,咱们这穷乡僻壤,当官的用得着千里迢迢寻到咱们这儿来?举人老爷虽不常见,可皇城根下谁家没几门当官亲戚。”
其中一个妇人,揶揄道:“林家四郎长得俊俏呗,原先就讨人喜欢,现下有了前程,更招人待见了。”
张氏和林老太站在门前没进院,邻居们议论的声音多少飘了些进二人耳中。
张氏:“娘,四弟今年也有十七了,是不是该打算起来,给他寻摸个好姑娘?”
林老太摇摇头:“不急,他几个哥哥当初都是近二十的年纪才成的婚,他比哥哥们都争气,不愁找不到好门第。”
张氏听出老太太话里意思,怕是想让四弟找门第更好的人家。
至少六合镇上的门户是不行的。
张氏舒坦地挺直腰背,想起刚到林家时林四郎瘦弱胆小的模样,再看他如今清风朗月,才华横溢,有种成功将小竹苗栽培长大的成就感。
她也觉得以四弟的品貌,若是配个小门小户的姑娘,委屈了些。
想法刚冒头,张氏吓了一跳。
这才几日功夫,她已经觉得镇上哪怕员外郎家的姑娘都配不上四弟了,可见人一旦有了前程,眼界也跟着拔高了。
换成从前,她是万万不敢做这样的美梦的。
马车一路晃晃悠悠走上官道,林老大跟谢远一辆,凤仙跟一位负责照顾赵小公子的婆子一辆,剩下的稍大些的马车上,祥云、天吉、天福和赵怀澈正趴在车中央桌面上,下起棋。
刚开始,是赵怀澈教天吉下围棋,介绍完规则,刚下两把,天吉还兴致勃勃。
等多开了两局,他发现怎么都赢不了对面的小少年,好似每一步都被精准预判,一整个吊打,半大孩子坐不住,屁股上跟长了疮一样,左扭右歪,没一会儿手一摊,不玩了。
天吉:“不好玩,每次都是你赢。”
赵怀澈:“我三岁跟父亲学棋,至今也有五年了,你下不赢我很正常。”
天吉眼珠子一转,拉着右手边趴在榻上看闲书的幺妹。
祥云从林四郎屋里借来的《风土记》上有不少高山名川的图案,正看得起劲,书籍被人从手中抽走。
她抬起困惑的眼,对上天吉促狭的笑:“小妹,来,陪二哥玩两局。”
祥云扫了眼棋盘上星星点点的黑子,再看压倒性胜利的白子,显然是二哥在赵小公子处丢了信心,想在她这儿找回来。
“不玩,把书还我。”
天吉目光转到正往嘴里塞糕点,将腮帮子堵得跟鼹鼠一样的天福身上,内心一番挣扎过后,选择放弃问他。
太过轻易赢了对家,有什么乐趣可言?
重新又冲祥云露出微笑:“来嘛,路上多无趣,你就带了两本书,看完了拿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