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城三千将士再次命悬一线,原先知道赫尔那吐露药方有多高兴,如今就有多失望。
营房内静悄悄,隔离在屋中的将士们,无望盯着头上泥土垒成的屋顶,上头盘旋层层堆叠的蜘蛛网,困住的仿若是他们为数不多的生命。
即便再勇敢无畏的儿郎,此刻眼泪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周春恨啊,恨西戎人的奸邪狡诈,恨自己不中用,不能驾马持刀冲出城门抓穆达金过来。
林老三也没想到,仅次于穆达金之下的赫尔那竟都不知道瘟疫的解方。
他满脸愧疚:“对不住诸位,计划失败了,耽误大伙儿时间,还让将士们更失望了。”
对于绝境中的人,看到希望后,再亲手将他们的希望打破,才是最残忍的。
韩忠义摆摆手,叹了口气:“与你无关,你的计谋没有问题,只是敌人心思狡猾。周春,今晚多宰杀些猪羊,好酒也准备上,将士们最后一程,咱们好好送一送!”
此话一出,将领们纷纷沉了脸色,满脸悲怆。
谢远:“将士百战死,清史留民间,他们皆是守护大乾安稳的英勇之士。”
靠得近的牢房,将士们听到将军们的对话,勉强扯了抹笑:“将军不必为我等烦忧,上了战场早做好随时赴死的准备,今生有幸投在韩将军门下,是属下们几世修来的福气。”
韩忠义红了眼眶:“你们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说出来,但凡能实现,我韩忠义义不容辞。”
周春一拍胸脯:“没错,不仅是我们,凉州城十万将士守望相助,都能帮你们实现!”
此处牢房是营地门口第一间,原本是隔离病情较轻的伤员,如今也不用额外腾挪地方,整个营中全是奄奄一息重病的将士。
战死有抚恤,尸体肯定是要集中火化的,日后怕只能有个衣冠冢,好在大乾军营对伤亡将士家属有很多特殊优待的地方。
将士们心中并没有多少心愿,至少对比身体上的疼痛,其他的不值一提。
有人靠在窗户边,没什么力气说了一句:“要是能再给我们一些止痛药丸,熬到死去那刻,也知足了。”
老军医全程站在旁边,闻言困惑不已:“什么止痛药丸?”
韩将军等人更是懵圈。
此提议一处,该处营房的患者纷纷应和。
“对,给我们点止痛药丸吧,就上次那种白色指甲盖大小的,能睡个好觉。”
“最好在梦中无痛死去,也算在这世上最后一刻没有受罪。”
老军医询问其他几个军医,得到的答案一样,没人见过什么白色指甲盖大小的药丸。
这时,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对着窗户说道:“是个三四岁大的小丫头送来的,穿粉色衣裳,腰间挎了个淡蓝色绣花包。”
粉色衣裳,蓝色包的小丫头。
林老三、谢远和老军医第一时间想到前两日偷溜进军营的祥云。
众人目光一致落在林老三身上。
林老三:“我这就回去问阿宝,许是我娘出行给他们配备的药,等我!”
飞快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仿佛快一些,将士们便能少受一刻罪。
韩将军府内。
祥云自那日从营房回来后,闭门不出,除了每日两餐,连天吉天福叫她出来散心活动筋骨也不愿意。
天吉以为妹妹赖床的毛病又犯了,自顾自在院里练习起枪法,时不时跟守护他们的八个士兵讨论枪技,一天下来乐此不疲。
天福见阿宝不出门,少了很多乐趣,趴在窗户上往里瞧,每回都看到她躺在床榻上,好似睡着了,次数多了懒得再盯着,跟在林老大身后继续学习拨算盘,心算的本事有时比他爹打算盘的速度还要快。
赵怀澈近日也不跟二人待在一处,时常在屋里写写画画,每日进出房间人数颇多。
天吉天福想去看看他在忙什么,都被凤仙和林老大拦下。
林老大至今还没跟林老三碰上,自将士们被西戎兵陷害后,他想再去城门口帮忙,每次都被守将拦了回来。
没有入伍就是白身,普通老百姓不应该去前线,更何况他还是跟着赵小公子一起来的,是凉州城的客人,韩忠义再三叮嘱,派人好好保护几人安全。
到了第三日中午,阳光晴朗,万里无云。
众人上午刚为赫尔那吐出疫病药方欢呼庆幸,刚到午间,又收到消息,药方无用,三千将士还是得死。
低沉沉的气压像是一碗清水中滴入一滴黑墨汁,变化肉眼可见。
林老三驾马赶到韩将军府,门卫认识他直接放行。
他一路往闺女院子里跑,穿过回廊,穿过花厅,边走边向府中小厮问路,全程不带一刻停歇,换了寻常人,不知得喘成什么样。
林老大正在院中石凳上教儿子算盘,觉得已经没什么好传授的,他会的儿子大体上都会了,儿子会的,他却还一知半解弄不清楚呢。
看到弟弟脚步匆匆进来,以为前线出了大事,得知他是来找祥云的,忙道:“阿宝这两日睡得沉,找大夫看过没什么问题,她自己也说没痛没痒,一直在屋里睡着,找她什么事?”
林老三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