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芙听到动静时,已经被魏老夫人藏到屏风后头。
房中除了几个伺候的丫鬟,并无其他人。
谢棠进屋瞧见往日气血不足,走路都蹒跚的魏家主母,今日难得神色不错,半靠在软榻上,冲她一笑:“棠儿来啦。”
近几个月因为边关战事吃紧,谢棠一直在道观里祈福消灾,茹素祝祷,并未归家。
婢女芸芙出发前身体连日不适,她就允了她在家打理事务,并未要求同行。
谁想到一回来,就听说她暗结珠胎,有了身孕,肚子大得已经遮掩不住。
魏老夫人大怒,将人扣押在听风院中,只等她回来处置。
谢棠知道婆婆一直以来不满她没有为丈夫诞下儿子,两人的关系并不如外界传言的那般和睦,表面功夫罢了。
怕她趁机拿芸芙做文章,这才着急忙慌来救人。
出乎意料的,魏老夫人比她想象中神色好得多。
“棠儿,来!”老夫人让她坐在床前,亲厚地拉着她的手,欣慰道,“磊儿在边关驻守,难为你这几个月吃斋念佛,替全家给他祈祷,我们魏家能娶到你,是福气,你既孝顺又恭敬,外头谁家不羡慕我有你这么个懂事的好媳妇!”
老夫人是个人精,把好话说到前头,你恭顺孝敬,你是个好媳妇,好媳妇哪里能心胸狭窄,容不得丈夫纳妾生子呢?
谢棠难得见魏老夫人跟她亲近,一时还有些不适应:“娘,伺候您是我的本分,不敢说辛苦,只要将军在外万事无忧,就是让我一辈子住在道观,媳妇也是愿意的。”
她还没忘了今天来的目的:“娘,怎么没瞧见芸芙那丫头。”
谢棠还记得未出嫁前,家里人跟她提起未来婆婆曾经的手段,狠辣严苛。
她怕芸芙可能已经被折磨死了。
老夫人笑容僵了一下,随即沉了脸:“那个贱婢,你提她做什么!干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情,让魏家蒙羞,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早打死她了!”
谢棠松了口气:“是媳妇不好,没有约束好手底下的人,幸好娘愿意维护我几分体面。”
魏老夫人笑着说:“瞧你这孩子,你是我们魏家的儿媳,我不替你着想,替谁想呢?”
谢棠起身行了一礼,心里十分感激老夫人的体恤:“那……媳妇就把人领回去了,娘放心,事情发生在内宅,只要府里下人嘴严实,不会泄露到外头,惹出诸多非议来。”
“不急。”魏老夫人理了理身下的薄毯,“你先跟我说说,打算如何处置芸芙这丫头?”
谢棠没多想,只以为老夫人是在考验她当家做主的能力。
太心慈手软没法约束下人,过于严苛也容易遭到府里人的怨恨,分寸拿捏不是那么容易的。
谢棠:“这丫头做出丑事,本应该乱棍打死的,可……她腹中孩子已经七八月,是条人命,再说,当初媳妇生绾绾的时候,若不是有她,早被那些流民悍匪吃得骨头渣不剩。媳妇想小惩大诫一下,只要她愿意说出腹中孩子的父亲,媳妇愿意破例饶她一次,成全一段姻缘。”
魏老夫人早听得满脸笑意,就连躲在屏风后头的芸芙同样放宽心,手捂在小腹上,得意地看着日后的荣宠和保障。
“棠儿真是人美心善,知恩图报,虽说婢女救护主子是应该的,可像芸芙这样忠心耿耿,也是少见。送她出去嫁人,日后你身边不就少了个用起来得心应手的下人。”
“娘说的是,芸芙是我的贴身婢女,比其他人更了解我的喜好,送她走我肯定是舍不得的。”
谢棠连连点头,以为老夫人同意了。
老夫人:“既如此,那就留下她。”
谢棠一愣,不知对方是什么意思。
老夫人:“磊儿刚从凉州城寄回来的书信,你也瞧一瞧。”
一听丈夫有书信寄回,谢棠喜上眉梢:“一月一次的家书前两日不是刚寄回来吗?是不是战事缓解,夫君能歇口气了?”
老夫人低头喝茶,不做声。
谢棠看到信件上熟悉的字迹,心中一暖,然而这份高兴还没维持片刻,就被信纸上的内容,震惊得心头如同朔风过境一般。
芸芙肚子里的孩子,是魏磊的!
这怎么可能呢?
魏老夫人见她面色如纸,宽慰道:“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谁家儿郎只守着一个婆娘,磊儿娶了你五六年没纳妾,棠儿你也该知足了,说到底咱们做女人的,迟早要经历这一关,躲不掉的。”
谢棠根本听不清她说什么,只感觉胸口撕裂般难受,眼眶顿时满是泪水。
老夫人见她不顶事,继续道:“你刚才也说了,芸芙对你有恩,平日里照顾你仔细,你也舍不得让她出府嫁人。如今这种情况不是最好的安排吗?等她的孩子生下来,若是个男孩,你手下就有个嫡子,不然就凭男人多情的性子,谁能保证日后从哪里弄回来个不三不四的女人?芸芙好歹是你身边的,心是向着你的,绝不会越过你去!”
谢棠声音发冷:“娘先前一番推心置腹的话,难道只是为了让我点头同意给丈夫纳妾?”
什么她温婉孝顺,恭敬善良,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
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