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日,二十人再次来到医馆,久等碧云不到,反倒等来了祥云。
周氏笑问:“阿宝小大夫,碧姑娘今天怎么还没来授课,再过两日就要考核了,一寸光阴一寸金,咱们里头还有不少人等着临时抱佛脚呢!”
话音一落,众人视线纷纷落到几个脸色涨红的姑娘身上。
祥云走到案桌前,紧随其后的是金蕊和阿九。
金蕊手上盛着托盘,里头放满细长的银针,阿九举着个半人高的模型,前胸后背写满穴位名称。
赵氏一愣:“今天不学药草了吗?”她对穴位一无所知。
周氏脸上的笑也挂不出了,这样的人形针灸铜人,小时候祖父在时,她家也有一个。
只是没有祥云的这般大,后来她嫁了人,祖父过世,铜人被家里两个哥哥卖了换钱娶媳妇,她就再也没见到过。
今日一见,心里更多的不是怀念,而是想起一段不算美妙的往事。
家中除了祖父从医,其他男女老少都不是这块料。
在确定父亲和两个哥哥都是烂泥扶不上墙后,祖父将希望寄托在她身上,秉持着从小耳濡目染,就算培养不出一个惊世之才,好歹也能当个小有成就的大夫。
现实却狠狠打了他的脸,周氏跟她父兄一样蠢笨,药材名背了三年,穴位图更是到出嫁都被背下来。
现在一想起来,还觉得掌心被祖父抽的木条隐隐作痛,看那密密麻麻的铜像更是两眼一黑,恨不得当场昏死过去。
祥云解释道:“两日后的测验分为两部分,一是药材,一是穴位。”
周氏语气不算和顺:“林大夫先前不是这么说的。”辨认药材她有信心名列前茅,可穴位是她一大噩梦,别说背诵数不清的名称,就是让她多看一眼,都觉得晃神。
万一……万一被淘汰的名单里有她,岂不是拿不到接下来每天五十文铜钱,更没办法进医馆有份固定差事?
赵氏同样一脸担忧,她底子不如周氏,记性又不如十六七岁的小年轻们,不过仗着从前山上挖草药累计丁点经验,说到底还是个门外汉。
年轻姑娘们倒是无所谓,几个本就落后的小丫头反倒多了丝兴趣,反正都记不住,换点新鲜花样也好。
祥云不管大伙儿愿不愿意,高不高兴,课程本来就是老师制定的,没听说过学生还能左右进度的。
谁还没经历过,考前任课老师临时增加考点的?
接下来两天时间,祥云将铜像头部二十三个穴位,手脚各四十二个主要穴位一一介绍。
原本大伙儿还担心一个丁点大的小姑娘能不能教好课,没想到效果出乎意外的好。
从前只知道林大夫的孙女在医术上是神童般的存在,今日才知道,她不仅医术好,口才更好。
对比起来,她们才像是懵懂无知的孩童。
一天时间下来,周氏和张氏明显跟不上进度,一个劲儿地喊:“说得太快了,哪里记得住?”
“对啊,记着前面的,忘了后面的,而且我们回家后也没有铜像练习,阿宝大夫,要不给我们每个人发一个小人,好让我们多熟悉熟悉。”
铜像难得,一般的医馆里用的都是陶人,数量稀少,赵氏开口就每个人发一个,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
祥云没理睬她,只说了句:“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铜像我留在这儿,大家可以课后自学,但不能带出课堂。”
然后带着金蕊和阿九到隔壁跟碧云商议后日的考核题目去了。
祥云一走,十几个姑娘唉声叹气起来,个个对考核愁眉不展。
周氏见状,心里反而放心下来。
她怕什么,有这么多丫头片子垫背呢,淘汰的五个人里头,怎么选都轮不到她。
赵氏伸了懒腰,破罐子破摔:“算了,懒得看了,没有铜人辅助,没准穴位还背岔了,回去睡个好觉,养精蓄锐才是正经事,反正大家都不会,不如把前两天的药材名拿出来多熟悉熟悉。”
众人一听有道理。
穴位比药材还难,如果所有人都答不出来,到时候只能在药材上分出胜负。
不如放弃一样,专攻另一样。家里还有活等着她们干,再晚回去天就黑了。
一时间,课堂上人少了一半,剩下的围在铜像面前研究,没一会儿又走了三四个。
人走得差不多,只有王红红和几个关系处得不错的少女留下了。
其中一个穿粉色袄子的,走到低头写写画画的少女面前,轻声道:“红红,辛苦你了,学了一天还要给我们几个画画。”
王红红头也没抬:“不辛苦,我也在画的过程中一遍遍熟悉,就当巩固了。”
她面前摆了三张人相图,其中最精细的一张,是她课上记录的,每个穴位精准地标注在人物五官和四肢上,一旁详细记录穴位名字。
当然还是些只有她看得懂的字画。
另外两个少女走上前,歪头盯着看了一会儿,就见一开始王红红画图纸还需要时不时看一眼底稿。
到最后两张,下笔干脆,动作迅速,几乎是刻在脑海中,一眼都没再瞥最开始的那张画稿。
粉色袄子的姑娘,惊讶地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