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热热闹闹的荆南国使团接风宴,最后以一种另类的热热闹闹收了场。
太皇太后被一队禁卫军护送出城,直接送去了皇陵。
马车出宫的时候,安郡王恰好被拖到午门外斩首。
刽子手一刀下去,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其中一道直接喷在了太皇太后的马车上。
刚刚落地的新鲜脑袋咕噜噜滚到了马车前,浓郁的血腥味加上安郡王死不瞑目的双眼,吓得太皇太后当场晕厥过去。
安郡王府被查抄一空,与此同时,承恩公府,庆郡王府等,所有与安郡王来往密切的人家,全都被暂时封了府。
待刑部和大理寺查抄确认完后才可以解封。
整个京城一时间颇有一种风声鹤唳的凝重氛围。
宫里的氛围却截然不同。
砰。
太上皇重重一拳砸在桌案上,吹胡子瞪眼睛地指着萧彦怒骂。
“你长本事了啊,竟然敢在我的药里下安神药,看来还是我平日里太放纵你了。
你以身设局,想一个人面对这件事,想顶着压力把太皇太后,安郡王那些人都拉下来,想一个人肃清朝堂,不想让我和怀恩沾染上一点不好的名声。
你把我和你皇嫂,还有怀恩当成什么人了?”
萧彦无奈叹息,“皇兄你不也没上当吗?”
“那是因为你哥我聪明,你以为喊声哥,我就得乖乖喝你端上来的药?我喝了那么多药,药一入口我就察觉到味不对了,哼。”
萧彦摸了摸鼻尖,“我只是想......”
“你想什么?你想让我美美睡一觉醒来,朝堂就已经被肃清了?如果朕今日没出现在宴席上,你是不是打算直接以截杀先帝的罪名杀了太皇太后?
然后再顶着一个不堪的名声离开,让我和怀恩片叶不沾身就坐享其成。”
萧彦抿着嘴角,“我没打算直接杀了她。”
太上皇说到这里忽然有些说不下去,哼了一声,气呼呼转过头去,一副气大了,不想再理你的表情。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秦太后到底没忍住,抬手又气又疼地捶了萧彦几下。
眼圈却倏然红了,“阿彦,你这次真的是错了,你是哥哥和嫂子一手带大的,我们名分上虽是叔嫂,在我们心里,你和怀恩是一样重要的。
这些年,嫂子一直告诉你,你在这世上不是孤零零的,你有亲人,我们就是你最重要的亲人。
亲人是你孤单时能给你陪伴,你落寞时能给你慰藉,你困难时能给你支撑的人,是你陷入险境能和你一起面对的人。
你这次最大的错误就是撇开我们,想独自面对这一切,你想过没有,若不是关键时刻,楠楠想到了当年的事,你打算怎么应对凌王的指证?”
萧彦转头看向顾楠,却见顾楠也在目不转睛看着自己。
他下颌微绷,声音有些沉郁。
“我确实没有算到他们竟然用先帝的死因来做文章,今日多亏了楠楠在。”
顿了顿,看了一眼仍旧扭着头不肯看他的太上皇,低声对秦太后解释:
“我一直怀疑楚王长子萧怀礼可能没有死,所以才想着借凤九川来朝的机会,以身设局,将太皇太后一派的力量一网打尽。
如此萧怀礼朝中孤立无援,必然会想办法现身,这是最好将他逼出来的方法。”
秦太后道:“那你也不用非要离开朝堂啊。”
萧彦垂眸低声道:“我的身世犹如一颗脓疮,一颗毒瘤,早晚都得破,既然如此,不如由我自己设局捅破。
只要我在朝堂一日,便是提醒世人哥哥有一个秽乱宫闱的母亲,怀恩有一个这样的祖母。
哥哥是当世明君,怀恩将来也会是英明睿智的皇帝,不应该因为我的存在而留下污点,更不能因为我而被后世诟病。”
太上皇还是转着头不肯说话,但胡子却抖动得厉害。
秦太后忍不住眼泪掉落下来。
萧怀恩跑过来,扯着萧彦的袖子,仰着头眼巴巴地看着萧彦。
抽着鼻子,带着一抹哭腔,可怜巴巴地问:“三叔不走不行吗?”
萧彦上前揉了揉萧怀恩的脑袋,嘴角勾起一抹笑。
“以后三叔不能陪着你一起上朝了,也不能天天督促你批折子了,你自己乖一点,遇到不懂不会的问题,多向周老先生请教。
吏部,户部,兵部,刑部和大理寺,如今都是信得过的官员,你可以放心用他们。”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声音低低的,带着些许沙哑。
“怀恩,以后的路你要自己走了,三叔可能没办法一直看顾你了。”
“三叔。”
萧怀恩一咧嘴哭得更大声了。
那么多的奏折,没有三叔,他会批到死的。
萧彦想揉他的脑袋,手伸到半空中顿了顿,改为轻轻拍了拍萧怀恩的肩膀。
然后撩起衣摆,笔直地跪了下去。
“阿彦自此拜别哥嫂,这一拜,谢哥哥嫂子不离不弃,悉心教养呵护之恩。”
砰。
他以头触地,深深拜了下去。
“第二拜,谢哥哥嫂子倾心疼爱,信任托付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