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强比谷雨大了五六岁不止,但以弟弟自居却叫得极为自然,谷雨有些茫然地放下筷子:“高大哥,别这么说,有什么需要的你尽管提?”
两人在毛怀山案中有过短暂的配合,案后因为负责不同的案子,双方也没太多的交集,但都是同一口锅里吃饭,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也没必要将关系弄得太僵,是以双方维持着表面的和气。
高强将他按回到长凳上,自己在对面坐下,他的手下们坐在门口的位置。
高强抬起头看了赵师傅一眼,表情中带着一丝不友好,赵师傅忙将碗筷收起识趣地退了下去。
谷雨见他脸色凝重,联想到他此前的态度,知道他一定碰到了难处,便问道:“高大哥,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高强嘬了半晌牙花子,这才下决心道:“董捕头派我追查自粮船上逃下来的贼人,此事你知道了吧?”谷雨点点头,高强继续道:“我从北城兵马司得知粮船靠岸的那段时间恰好有两辆马车经过。”
“唔,不错的思路。对方有几名重伤之人,一定会借助工具逃离现场。”谷雨瞬间领会到了他的意图。
高强苦笑道:“兵马司的弟兄还真查到了对方的身份,只是这人的身份有些特殊,我是没招了才来找你的。”
谷雨转念一想,试探道:“是位高官?”
“兵部郎中王立琦。”
谷雨倒抽了一口凉气,但他很快意识到了什么:“又是他?”
高强疑道:“你知道他?”
谷雨道:“前不久有一队声称来自播州的人马在城门前被截获,当时广胜负责盘查,为首那人曾自称王立琦的家将。为此我曾带着广胜专程登门拜访过他,被他以不知情为名矢口否认。”
高强迟疑道:“那...那便是有人假冒他的名义行事?”
谷雨双手抱臂,埋头琢磨着:“一次是巧合,第二次还会是吗?”
饭堂中静悄悄的,只剩下谷雨和高强的一班手下,高强眼巴巴地看着谷雨。不久前他领着手下寻到王府,在那高耸的院墙前转了两圈迟迟下不了决定。兵部郎中正五品的官员,对于高强这种不入流的差役而言,哪配有机会与人家说得上话,无凭无据上门盘问,用屁股想也知道对方的态度。他是打定机会立功的,可不是给自己惹麻烦的。
谷雨思考的特征很明显,眉头紧缩两眼发直,两人去年短暂合作之时高强便发现了对方这些微不足道的小特征,高强静静地等待着,他知道谷雨在董心五那几个徒弟中头脑灵活身手又好,更关键的是脾气好心肠软,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寻求他的帮忙。为此他瞒着董心五回到公廨,静静地等着谷雨出现,这才趁他落单时堵住了他。
盏茶功夫后谷雨抬起头:“我倒是有个主意,只是此事不能声张。”
高强来了兴趣:“但说无妨。”
谷雨压低声音说出一番话来,只把高强听得目瞪口呆,他颤抖着声音道:“这样能行吗?”
谷雨一摊手:“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高强定定地看着谷雨人畜无害的一张脸,心道:果然人不可貌相。迟疑片刻道:“要不然跟董捕头说说,让他拿个主意?”
谷雨摇摇头:“他是不会同意的,这件事要想办得成,只有按照我的主意来。”
高强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要不要多带点人?”
谷雨淡淡地道:“你的人足矣。”说着话站起身来。
高强紧张地随之站起,谷雨定定地看着他,高强心中一阵忐忑,谷雨眼睛不大,但却如刀锋般锐利,高强生怕被他看穿了心事,正想要说些什么,谷雨却道:“你且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来。”
王府一直保持着规律的作息,加之王立琦身体欠安,府中早早歇息下来。除了角落中的气死风灯,少有人迹走动。
“砰砰砰!”忽然想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在宁静的夜色下传出老远。
“来了来了!”随着脚步踢踏声,门子从门房中走出,骂骂咧咧地边披着衣服边向大门处走来,门外之人仿若未闻,敲击一声紧似一声。门子气得火冒三丈:“耳朵里塞驴毛了不成,这就来了!”
他抽掉门闩,将门开了一道缝,门外一股猛力袭来,厚重的门扇反弹而回,不偏不倚正撞在他的鼻梁上。
门子“哎呦”一声跌坐在地,捂着鼻子眼泪流了出来,他强睁开朦胧泪眼看向门口,只见到令他魂飞魄散的一幕,只见一群衣衫褴褛的小叫花子鱼贯而入,口中嚷着:“老爷太太们,行行好吧,小叫花子快要饿死了,赏口吃的吧。”
随着叫嚷,小叫花子蜂拥而入,向府中各处窜去。
门子从怔忪中回过神来,一骨碌爬起身抓住身边的丐儿,抡圆了便是一个耳光:“妈的,活腻歪了吗,敢跑到王府乞讨,还不快给我滚出去!”
那丐儿不过六七岁的年纪,被抽翻在地,他捂着脸颊放声大哭,他这一哭不要紧,周围几名乞丐将门子团团围住,手托破砵:“大爷,赏口吃的吧。”
门子被逼得连连倒退,眼见越来越多的乞丐涌入,慌得放声大叫:“都他妈别睡了,快来帮忙啊!”
连喊数声,府中护院这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