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姑娘,快来!”董心五心急火燎地走出值房,院中的夏姜霍地起身,向房中走来,王广和无精打采地斜靠在柳树旁,高强度的劳作正在消耗着这位老人的精力,勉强站起身来,然而突然袭来的疲惫令他再次跌坐在地。
“西峰,你醒来了?”董心五凑到床前,表情中既有喜悦又有一丝忐忑,夏姜走到他身旁,只见段西峰微微张开双眼,眼角挂着泪痕,直勾勾地盯着房梁发愣,对于董心五的呼唤充耳不闻。
夏姜欠着身子:“段捕头,能听得见我说话吗?”
段西峰眼珠动了动,缓缓转向夏姜,他艰难地翕动嘴唇:“你不该救我,就这样让我去了也许更好。”
夏姜一愣,对方的眼神饱含浓烈的悲伤,更可怕的是其中没有半分生机,这种眼神夏姜行医时接触过多次,只有当一名病人身患绝症再无良药可医时流露出的绝望。
董心五气道:“说什么傻话呢!”
段西峰缓缓闭上双眼,半晌后再次睁开,眸子中多了一丝生气,与方才已迥然不同:“夏郎中,我睡了多久?”
夏姜迟疑片刻后才道:“接近五个时辰。”
董心五试探道:“西峰既然醒来了,是不是说药效起作用了?”
还未等夏姜说话,段西峰忽然“唔”了一声,脸色在一瞬间憋的通红,整个身子不受控制地筛动起来,夏姜情知不妙抢上前去,段西峰大嘴一张,忽地一口血自口中喷将出来!
“西峰!”董心五大惊失色。
夏姜见段西峰折腾得厉害,叫道:“快,帮我按住他的双腿!”
梁岩站在两人身后,见段西峰急症发作,不由吓得脸色煞白,转身看向仍在昏迷中的小彤,双拳紧紧地攥了起来。董心五一个箭步窜到床上,按压住段西峰的双腿,夏姜脸色铁青,她奋力抓住他的双手,但段西峰膀大腰圆,岂是她一个柔弱女子压制得住的,只见段西峰双目紧闭面部狰狞,喉间发出压抑的呻吟声,一张床因为他的挣扎扭动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夏姜回头看向梁岩:“快来帮忙!”
梁岩这才回过神来,挤到夏姜身前压住段西峰双臂。
段西峰犹自挣扎,嘴角一股一股鲜血流出,董心五吓得手脚冰凉:“小夏,快救人呐!”
夏姜脸上浮现出绝望的神情,她已经束手无措了,紧咬着牙关呆愣半晌,忽地拔腿向门外跑去。跑到门口却哎哟一声,双腿一软险些摔倒在地,院中的大柳树下王广和歪着头昏倒在树旁。
“师兄!”夏姜踉踉跄跄地抢出门外,将王广和抱在怀中,只见王广和双目微阖脉象微弱,夏姜吓坏了,屈起拇指用力掐住王广和人中,过了半晌王广和身体一哆嗦缓缓醒来,微微睁开双眼,见夏姜已急得变颜变色,用虚弱的声音安慰道:“莫怕莫怕,师兄是累着了,缓缓便好。”
夏姜低沉地应了一声,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王广和道:“你可别哭,跟我死了似的。”
夏姜见他这个时候还不忘开玩笑,羞恼地在他肩上拍了一记,王广和本来便是有意分散她的情绪,见她神色恢复如常这才放下心来,轻声道:“方才董心五叫你,可是出了什么事?”
夏姜沮丧地道:“新药并未生效,段捕头他...”一句话未说完,王广和再次昏睡过去,看着他老迈疲惫的脸色,夏姜知道师兄已到了身体极限,不忍再将其唤醒。
眼下已别无他法,难道就这样认输,眼睁睁看着蛊毒肆虐,一步步蚕食百姓的性命吗?
夏姜回到屋中时段西峰已停止了挣扎,再次陷入了昏迷。董心五仍保持着原来的动作,呆呆地看着他的二徒弟,见夏姜走进来,董心五扭头看向她:“夏姑娘,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他一脸的心碎,让夏姜不忍直视,她低头沉思片刻,就在董心五以为对方认命之时,她却忽地抬起头:“董伯伯,现下还有一人,或可助我们一臂之力。”
“谁?!”董心五从床上弹跳而起,兴奋地道。
夏姜没有回答,与董心五不同,她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巷底的那个破败的小院,石云刚才街上回来,他意识到自己闯祸了。自从邹念文从他这里离开后,他每晚总会被噩梦惊醒。在他的梦中偌大的京城寥无人烟,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死寂,每条街上每家门后只有干枯的尸体,人的、狗的、鸟的,幌子无风下垂,世间只有黑白两色。当他在街上走了一圈之后,忽地又想起了自己的梦,他惊恐地发现噩梦正在变成现实。
他倚在门口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两腿不受控制地抖动着,隔壁忽地传来一声高亢的哭喊声,让他打了个激灵,狠狠地在自己的脸上拍了两下,他快步走到衣橱前翻腾着,将自己的衣物用品以及细软打包成包裹背在背上。
门外忽地响起清脆的砸门声,石云一惊,门外的敲门一声紧似一声,他将包裹匆匆掖在被褥之下,定了定神这才走到院中:“谁啊?”
一名捕快高声应道:“快开门,顺天府的!”
在他的身后站着高强及几名捕快,几人皆面纱蒙面,瞧上去有些滑稽。早些时候董心五将在府中静待的高强叫到值房前,言道这位石郎中乃是东壁堂的一名前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