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王府,天光放亮,清冷的空气中哈出的气团也变成一团洁白的气雾,一队巡逻士兵从灌木丛旁走过,片刻的宁静过后,谷雨忽地从树丛后冒出头来,警惕地四下巡视,在确认四周安全之后缓缓迈步走了出来,紧走几步窜到对面的府门内,一名小太监歪在院中打着盹,看到有人走近急忙站起身来,谷雨向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太监狐疑地看着他。
弦木出现在门口,皱眉道:“小谷捕头,你怎地来了?”
谷雨道:“殿下怎么样了?”
弦木的脸色僵硬,轻轻摇了摇头,谷雨道:“我来看看。”
弦木看着谷雨,目光移到他胸前的包袱,表情出现了一丝松动:“你...你...”连声音都有些发抖。
谷雨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淡淡道:“尽人事听天命。”
弦木抓住他的腕子,拖着他向朱常洵的寝室中走去。
刺鼻的药味中,朱常洵裹着厚厚的被子躺在床上,一众小太监战战兢兢地缩在角落,室内弥漫着令人担忧的紧张与恐惧。此时的朱常洵脸色惨白双目紧闭,经历过昨夜漫长的等待,三殿下的身体在逐渐恶化,听到脚步声响起,他费力地睁开眼睛,用一种飘摇而迷离的眼神看着渐渐靠近的谷雨。
谷雨心中不由一沉,请安道:“参见殿下。”
朱常洵不为所动,好似没有听见一般。
弦木难过地道:“殿下一个时辰前身体察觉不适,随即便昏睡过去,如今人事不知,小谷捕头,你若有良法,还望不吝援手...“
谷雨解下包袱:”我知道了,把炉火生起来。“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弦木忙不迭地催促道。
小太监如梦方醒飞快地跑着去了,谷雨小心翼翼地将药包打开,看着弦木,他在等弦木一个回答。果然弦木面现纠结,半晌后才道:”你这方子哪里来的,短短几个时辰调配的药剂是否真的有效,可有人试用过?“
谷雨淡淡地道:”顺天府众多患病的差官均有使用,药效不错。至于这药方产自谁人之手,抱歉无可奉告。“
弦木尴尬地道:”你别多心,殿下贵体千钧,不容儿戏,若有个差池...“
“我懂,”谷雨没有再继续让他说下去:“也请你理解我,你有你想保护的人,我也有我想保护的人。”
弦木笑了笑,终于让谷雨看到他少年的一面:“你说的对,我相信你不会害人。”
谷雨怔了怔,他向对方点了点头将那药材投入药罐,慢慢地坐了下来,他在等待着。
北镇抚司,田豆豆与周青柏领着几个身着便装的魁梧汉子从巷子尽头走了过来,田豆豆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不忘叮嘱道:“眼下城门未开,贸然出城难免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咱们暂且猫着,千万莫要露出马脚。”
周青柏随着他打哈欠:“放心,藏身的地方指定谁也找不到。”
田豆豆摇了摇头道:“京师厂卫无孔不入,哪里有真正的安全所在,何况你在人家眼皮子底下作妖,难道人家就不会防范于你?”
周青柏怔了怔:“你是说那人察觉了?”
田豆豆叹了口气道:“始终会知道的,”他顿了顿道:“所以需要尽快将胡时麟转移出京,才能彻底脱离控制,”转过头道:“在此期间大家正常点卯,规规矩矩办事,待时机成熟便依计施行。”
身后众汉子低声道:“记下了。”
周青柏又打了个哈欠:“上了你的贼船,怕是未来的日子睡觉也不安生了。”
田豆豆嘻嘻一笑:“你我本同根,福祸两相依,跑不了我,自然也逃不了你。”
周青柏正想说句什么,北镇抚司的大门前一名身着戎装的兵丁着急忙慌地跑了过来,田豆豆伸手扯住周青柏,几人停下脚步,等那兵丁跑到近前,气喘吁吁地禀道:“周大人!”
周青柏看他面生:“你是?”
兵丁焦急地道:“我是御前统领陆忠将军的亲兵,昨夜奉圣上之命前往十王府护卫诸位殿下安全,不想遭到悍匪连番袭扰,官军伤亡惨重,为免皇子有失,特命我前来求救!”
一番话说完周青柏已经变了脸色:“你来了多久?”
兵丁惴惴地道:“守了一个多时辰,班房的人说您不在,我又不认识其他人,说了他们又不听。”
周青柏没好气地道:“误事!”
也不知说的是这亲兵还是班房,撒腿向北镇抚司跑去,兵丁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田豆豆道:“莫慌,他去搬救兵了,你头前带路,我领着人先去,周大人随后便到。”
兵丁松了口气:“多谢大人,不知您怎么称呼?”
“我姓田,却不是什么大人。”田豆豆招呼身后那几名汉子:“殿下有难,速速前往支援。”
十王府,朱常洛府中,王公公服侍着朱常洛洗了把脸,又将一块洁白的手帕递与朱常洛,朱常洛伸手接过,抬头看向门外,天色已经完全亮了起来,旭日一角自天边升起,暖意渐升驱赶着寒冷,他用手帕擦干净脸上的水渍,递给了王公公,尔后伸展着腰肢走到门口。
王公公在他身后道:“殿下,天亮了。”
朱常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