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上用过太多药,自那过后,颊侧便有些敏感,但静下心一想,薛亭洲应该不是故意的。
他父母死的早,养父是军中武官,耳濡目染练就了强健体魄,长得高大不说,心性亦格外坚韧,非寻常儒士可比。
他养父本欲将人送到军营里,想着总有能出头的日子,无奈他念书太出色,把人往书院一送,就再没让他走从军这条路了。
寻人的小厮沿着回廊走远。
姜颂宁余光瞥见小厮的身影彻底消失,放下心来。
薛亭洲的出现令她紧张,但无法否认,他在这,她会安心许多,对方不会明目张胆地掠走她。
他不会用这种阴险上不得台面的招数,姜颂宁不会自视甚高,以为他会用许多心思来对付她。
姜颂宁感觉闷得厉害,掰着他的手让自己解脱出来,舒了口气,借着淡淡的月光看他:“世人皆知,薛大人行事坦荡,我当然不会以为,那个侍从是你的人。”
“我身旁何时有这样呆笨的人?”
薛亭洲的视线停在她脸上,似是觉得好笑。
姜颂宁怀疑他在指桑骂槐。
他尚待她和颜悦色的时候,她也没一直缠在他身边,只是遇见的次数多一些。
是在说别的人吧。
姜颂宁后退一步,与他拉开距离,而后调整心绪,心平气和地问:“薛大人为何会在此处?”
“你是真不清楚?”
姜颂宁怔了下,很快他便接着说道,“回廊上灯盏熄了,唯独通向我居处的灯笼还亮着。又有个人影在这徘徊,景溪瞧见,便即刻回禀于我。”
“灯亮的这一方,并非死路。”他神色晦暗,“你,为何不走?”
他身形高,只是站在跟前便气势压人。
姜颂宁有些装不下去。
月光被云层遮蔽,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凭着语气揣摩他的心思,抿了抿唇,“只我一人,不敢擅动而已。”
薛亭洲喜静,不耐烦被人打扰,不到别无他法走投无路的地步,她不会贸然向他求助。
何况谁那么好心,会心甘情愿去帮冒犯自己的人。
她不想自取其辱。
“夫人不想招惹麻烦。但有的东西,不是你想避开就能避开的。”
姜颂宁心下一紧,他这是不会放过她的意思?
正这时,又传来一阵虚浮慌乱的脚步声,是那个小厮去而复返,不多时,这人又沿着莲池走去了另一个方向。
姜颂宁收回目光,看他一眼。拿不准他是在说眼下的麻烦,还是别的什么。
“夫人在想什么?”薛亭洲拈了拈手指,垂眸看向指腹,若有所思,“我在你面前,好像比那歹人更让你紧张。”
领路的丫鬟一去不返,大约被人扣住了,但彭依依手下用惯的人,心思透亮,想必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
挽香齐钟不能时时跟随,却也警醒,不用多久就能找到她。
姜颂宁也不是没经过事的小姑娘了,心里有了计较,背后之人是谁也猜得出来,知道了如何应对,便不会彷徨。
但他不一样。
到底是她喜欢过的人。她还是有些了解他的。
他自少时起,便多有美名,谦和君子,出身在诸多学子中只算寻常,但容止不凡,遇事从容,这一点他入仕后也未曾改过。
旁人看他,都以为他脾性温和,寡言少欲。
她和他关系不同,看到的也不一样。
薛亭洲没放在眼里的事,不会有什么情绪。但被他看重之事,他也很少显露出波澜。
从前他在官场落了下风,对方以为他认了输,洋洋得意。但不出半年,薛亭洲就连本带利赢了回来。
他这个人,想要的东西从不放手,即便难以得手,也会坚定地掠夺。
事实上,他从来不掩饰这一点。但别人很难判断,是他看不上那东西,还是他势在必得,早就惦记上了。
先帝驾崩,国中乱成一团,今上帝位不稳不提,从封地一路入京,刺客无数,叛军声势浩荡,做着篡权夺位的打算,切断归途。
彼时薛亭洲领了个奔波劳累的差事,恰好也在城中,献计助皇上脱困,回京途中随侍左右,加上薛唐一路护送,武艺超群,二人都给皇上留下了极好的印象。
皇上登基伊始,手下无人可用,便给了两人施展抱负的机会。
到如今,已是朝堂上举足轻重的人物。
薛亭洲的确有这个本事,让人忌惮警惕。
她只是和旁人一样畏惧他,这也有错吗。
姜颂宁注意到他手上的动作。
纵使知道他喜洁,她也不想当面看到有人嫌弃自己。
姜颂宁无法做到视而不见,更不想再给他找不痛快,抽出锦帕递过去,他看了眼她手里的帕子,又看她。
姜颂宁眼睫一抬,不记得他这毛病有到这种匪夷所思的地步,又道,“这是干净的。”
他好像听进去了,从她掌心拿走。
姜颂宁以退为进,没理会他方才的问题,而是问他,“薛大人为何觉得,我若出事,旁人会想到你身上去。”
“宾客自然不知。但你以为如今形同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