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黄趴在他们中间,左闻闻右嗅嗅,看起来十分快活。
姜颂宁走到桌前,拿起书信,皱着眉头看下去。
字迹和她有八九分像,略有些潦草。
纸张笔墨俱是上等,是她会用的东西。
今日拦截下来的这封“密信”,言辞简略,顶着她的名号给陆致告密,半页纸都没写满。
正如她方才所说,陆致特来向她道歉,她若抱了这般想法,何必多此一举?
况且她和薛亭洲都有事隐瞒,在林随那里三缄其口,可以说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把自己从中摘出去还情有可原,非要拉薛亭洲下水,除非她恨透了他,才会冒这样大的风险。
把这疑点重重的信放下。
姜颂宁犹豫着伸出手,去拿旁侧的那一封。
指腹按着信纸,心情复杂地往下看。
姜颂宁咬了咬下唇。
给陆致的那封,费尽心思博人同情,此外绝不多说一个字。
写给薛亭洲的,通篇甜言蜜语,有失矜持。
哪怕不是她的笔触,姜颂宁面上微热,勉强维持镇定,“你看过了?”
阿黄在桌下打转,听到她的声音,又钻出一个脑袋。
薛亭洲看了眼今日格外好动的小狗,随手摸了摸它,声线低缓,“若不拆开,如何确认是谁的手笔?”目光移到她手上,“这字迹,是有些像你从前所写。”
姜颂宁眼睫轻颤,根本不敢去看他,硬着头皮一个字一个字看下去,“只是相似罢了。”
下一刻,她眼前一亮,翻过信纸,抬高一些给他看,细白手指点着某一行,有种沉冤得雪的畅快:“你看这里。”
阿黄被她的情绪感染,汪了一声。
薛亭洲没在意阿黄闹出的动静,看向她鲜活灵动的神色,目光稍滞,而后在她无声的催促中,看向信笺。
“这里约你相见。但这个灯会,我没去过,还有说什么你喜欢的唇脂,完全是无稽之谈……”
她细数着这些错处,说着说着,忽然灵光一闪,明白这里说到唇脂,是何用意。
用在唇上,为什么说他会喜欢?
姜颂宁懵了一下,瞳眸睁圆,看着近在咫尺的薛亭洲,前所未有的窘迫。
她那年身有不适,不仅对罪魁祸首的茉莉敬而远之,其他所有胭脂水粉,一个也碰不得。
治病的药膏汤水,换了不知多少,才看到好转的苗头。
恢复得七七八八,开始有了出门见人的底气,也不会大着胆子去妆扮,万一有个闪失,把这些苦再来一遍,她可受不了。
和他相识之际,她自觉容色不佳,也别无他法,至多选一下衣裙。
对衣衫挑剔多了,逐渐觉得外面的绣娘不合心意,于是有了如意楼。
没在他面前用过唇脂。
更没让他尝过。
而且薛亭洲始终是冷情少欲的样子,她也没见过他有任何孟浪的举动。
他双眸黑沉,她却像被烫了一下,不自在地垂眸。
薛亭洲多年前便看过这些信。
完全不是她的语气,模仿得十分拙劣,他翻过一次便丢到箱中。
直到今天又送来一封。
为比对字迹,这些旧信才重见天日。
平平无奇,招摇卖弄的文字,从她口中念出来,全然不同。
她说到唇脂,他立时了然。
见她似有些难堪地别开视线,他不自觉看向她的双唇。
润红柔嫩,饱满如樱,看起来很是柔软。
薛亭洲在想到孟安澜之前打住思绪,定定看着她:“夫人怎么不念了?”
姜颂宁还有些尴尬,缓了缓,方答道:“凭这几句,便能知道这不是我写的。薛大人难道不清楚吗?”
薛亭洲落座于长案之后,视线微抬:“信中所言,半真半假。夫人一一看过,应该知道其中并非全是虚言。”
阿黄又凑上来,姜颂宁心下一松,又揉一把,无奈点头:“陪嫁的丫鬟管事,都跟了我多年。且我这些年静心练字,与以往大有不同。”
“听闻孟公子师从名家,习得一手好字。”薛亭洲淡笑道,“看来夫人是习得了几分神韵。”
姜颂宁没接有关习字的话,垂了眼睫,“那人大约是拿了我未嫁时的书信。谁在故弄玄虚,为何写这些东西送来给你,我没有线索。”
能窃她手书,又知晓她与薛亭洲的一些旧事,不会不知她另嫁旁人。
让薛亭洲以为她旧情难忘,水性杨花?
一见面便会露馅。
莫说她没有此意,就是她忘不了他,薛亭洲也不是那些轻易上钩,贪花好色的男子。
这般拙劣的手段,他不会看不明白。
如此一来,那封显然出自一人之手的密信,也知道来路,与她无关了。
心头重担卸去,姜颂宁放松下来,恨不得把阿黄抱在怀里,陪它好生玩一玩,好不容易忍住了。
阿黄浑身干干净净,毛发蓬松,照顾它的人花了心思。
它很乐意接近他,看起来他对它不错,不会随意驱赶。
薛亭洲不像看起来那般淡漠无情,这一点,又令她少了些许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