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连连点头,小声说那再给我找个石匠吧,保险。
广赞许:“挺懂行。”
再好的木棺也会腐朽,更别说是在东部沿海;金属不仅容易生锈还遭人惦记,民间石刻虽不至于珍贵,但便于储存,就是不小心被当做槽石了,再挖出来,也能提供不少信息。
妇人无语,白了她一眼。
哦对了,忘了介绍。她姓刘,大家还不是很熟就叫她的小名吧——“广”。西川大学考古系博士,前段时间工作室收到文管所的消息,让他们协助清理一处现场。
西川虽不像西安那样五步一公主十步一王侯,但在历史上也多次成为战争的避难所,有不少集合了其他地域特色的乡土资源。作为导师的得意门生,她和几个师兄师妹一起去了。
刚刚过完春节,西川最容易下淅淅沥沥的寒雨,但是上头的项目催得急,他们只得没日没夜地赶工。失足落水那天,天气预报显示局部地区有暴雨。但是他们刚好发掘出了一些石刻,于是便商量着让人盯着上游,加紧了发掘进度。不过,天有不测风云,估计是上游突然决堤或者滑坡、泥石流了,河水冲下来的时候她完全来不及反应,下意识地推了旁边的师妹一把,醒过来就在这里了。
广手指捏着下巴:“也不错。”
妇人一副“你有病吧”的模样,把她推进门,走了;力度太大,还带起了一溜尘土,路上的马车咯噔咯噔,道路一点都不平整。广抬手挥了挥,暗自盘算。
这个世界看起来格外真实,总归她看了那么多穿越文,要回去也要找到原理,干着急也没用,干脆趁这段时间一边等机缘一边收集资料,回去发表论文,早点毕业。
不过如果悲观一点......至少棺材本已经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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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确了目标,就要着手学习怎么在这个世界生存。
考古是个技术活,本科和研究生的时候,导师没少带他们田野调查,很锻炼人的生存能力;至于日常生活嘛,那么多论文和报告不是白写的,基础史实没问题的,竖排繁体也不在话下。现在的难题是,虽然来过杭州,但是“南宋杭州乡村集镇失怙独居妇女生活试析”这件事还是太具体了一些。印象里,这个阶段是宋明理学的发展期,社会的道德标准会很严格。但是或许是战争,或许是朱熹老爷子不在杭州,又或许官府的管辖能力有限,大家对此并没有多加议论,顶多像前边说的、着急给她说亲。
广收敛起刚来时的自我,小心观察着。
首先,知己知己,才能百战不殆。
她关起门来,把老乔住的院子仔仔细细翻了一遍。
不得不说老乔的确是有些手段,年纪轻轻就有这样一套房子,还是个带院子的两居室独栋!
屋子两面临街,沿河道设置,大家的铺子都开在临水那方,方便同坐船的行商做生意;院子里种了些花,还有一棵刚刚种下的树苗,看叶子,像是蔷薇科的植物;厨房还算宽敞,但是估计是觉得一个人用不了那么大地方、放了个屏风在这里,隔出一半来放货物——土产、精炭、陶罐,种类还不少;另一间屋子就是寝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两个圆凳,靠窗的位置有一张矮榻,旁边堆着一摞书和其他更为珍贵的商品,书画啊、绸扇之类的,都是方便带的小物件,看来的确做的是行商生意。
生意一旦开张就不能轻易停止,得赶紧把手里的货盘出去。
供货单、供货单,供货单在哪儿?
广四处看了看,在桌旁找到木盒。
抱一丝啊老乔,如有冒犯多多谅解啊。
广祈祷着,打开了盒子——盒子里还有几个小盒子,下边压着厚厚一叠书信,还有几张契书。广想了想,拆开每一封书信,先只看第一行,如果是较为亲昵的问候语就就放下,如果是正常客套的才继续。但即使这样,还是不可避免地打开了一些日常问候的信件。
老乔好像一直在追问一件事情。广匆匆看了几眼,心想等她安定下来了再来看看能不能帮老乔继续找找,就当是赔偿了。
供货单找到了,广对照着明细清点,又找到往年的账簿,对于定价大概有个数了。不过,她也没有急着开张,另给自己缓了四五日,白天到处逛逛,摸清楚了这里的集日、集市、禁忌、习惯和熟客的基础信息;趁木匠、石匠还没关门,就去铺子里看自己的棺材。
木匠:“唉。”
广:“哎呀,我这不是没死吗?”
“那也得忌讳一些,”木匠收起工具,“你刚从阎王手里捡回一条命来,该离这些东西远点好。”
“嗯嗯嗯,死是新生嘛,”广改口道,“我这不是想看看我之前是受什么蛊惑了嘛。”
她这么说,木匠便不多说什么。
漆器工艺在信史时代前便存在,红、黑二色一直是主流,可做食具、炊具,也可以做盾、做琴、涂装车辆。因为其对木制品有保护作用,也常常用作棺木加工,不过造价昂贵,但目前出土的宋代漆棺也有不少民间产物,所以,老乔修棺倒没什么。不过,宋代漆棺外部多不做绘画,眼前这具棺木红黑相间、线条竖直,表面被分割成数个结构,云雷、饕餮纹填满窄小的缝隙,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