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绮梦面露安详,看着弘德帝案上的文书,语气平静道:“妾身乃妇人,古来妇人皆无大谋,且后宫女子不得干政。”
“你在朕这边倒是谦虚谨慎的很,你知道向氏出生寒门,其父为北桥渔夫,不足为惧,魏氏乃五国大族,其长兄魏羌乃当今魏国君主,你得罪不起,所以你萧家,宁做怕死鬼,也不愿做孤的铜墙铁壁?”弘德帝稍有责备道,“莫要匡骗朕,你们萧家儿女不是将才,就是谋士,你不干政,你萧家不干政吗?我信你是因为你是萧老二的女儿。”
太安殿内,银炭火势旺盛,热气腾腾。
萧绮梦知弘德帝意,站在殿中,闷得有点呼吸不顺,深喘了一口气道:“陛下,姜国向来以和为贵,不侵邻国,不拓疆土,为父萧安廷更是一心向道,无心恋战。”
弘德帝将手上的文书放到案上,“萧老二,年事已高,醉于仙道,只求长生,当享晚年安居之乐,让他去西北荒漠领兵打仗,岂不会让他国,笑话我汉国无将帅之才。”
“陛下,我兄长萧衡愿意出兵西北。”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姜汉联盟对抗魏国,晋淮两国不插手,也罢,插手,就意味着五国战乱,民不聊生,饿殍遍野。”
“朕不想打了,都打了那么多年了,朕老了,想平息魏家。”弘德帝无奈,抬头用目光严峻盯着她,将手上的红枣糕塞到嘴里,咀嚼片刻,吞咽之后,方道,“眼下,群臣心之所向,意之所指,所谋都为一事。朕面前的文书,皆教朕,废向后,而立魏家女,以稳西北魏军,可是皇家之事难以定夺。”
萧绮梦望着面前的帝王,赵弘像一只晚年被逼悬崖的猛兽。他心仁慈,留下魏芷的命,送亲生女儿去和亲。到头来,赵嫔玥虽然姓赵,却所谋之事皆同于魏芷。
母女连心,里应外合,杀人诛心。
魏芷禁足坤明宫步步为谋,谋划向氏入宫,助向花怡为后,令其陪伴君塌,一心养虎为患,逼迫向花怡做了多年傀儡皇后,只为有朝一日向氏成为魏氏砍向皇族的刀。
如今,这把刀已成,重重砍向皇城阊都。
魏芷终得所谋。正如魏滢在世时曾同她所说,魏家女想要什么便自己去夺。
弘德帝怕了,他要替赵氏守住汉国江山,就不得不大赦刑狱的魏氏,废向后,而立魏芷为后。现如今魏芷虽然被禁足在坤明宫,但她多年拉拢的幕僚已侵入朝野。弘德帝对魏氏又怕又敬,怕魏氏联军踏过北漠,渡过奴河,连夜直奔颛州阊都城门。如今的汉国危若累卵,魏芷的二哥魏羌帝野心勃勃,命二皇子魏明亲领魏军攻打汉国,而生困坤明宫的魏芷却一心只想引魏入汉室。
萧绮梦将太安殿的窗户开了一道缝,寒风带雪,穿进烛火摇曳的大殿。她转而将目光移到弘德帝面上,“眼下,汉国内忧外患,孤立无援。姜文王姜敳一心长生,服用五石散,无心料理朝政琐事,皇权实握在太子姜广权手上,可姜广权却被魏芷调教出来的丫头赵嫔玥玩于股掌之上,事事处处,都依着赵嫔玥,三日前,前往姜国的使臣卫伯允来报说,姜国无交好之意。”
弘德帝眉间颓然,却面露坚定,目光落在萧绮梦面上,急咳嗽一阵,脸色苍白地开腔道:“阊都盛世,不可生乱,为了汉室百姓安居乐业,重立她魏芷为后又何妨,萧爱妃,你怎么看。”
萧绮梦纵心事外,“当断则断,当立则立,陛下当立决。”
“朕也想,可是废向后不过拟一道圣旨那么容易,可是阊都军却在其兄长向葵兰麾下,他若谋反逼宫,关外军难以一日渡过肥鹅关,成也肥鹅,败也肥鹅,到时候阊都就当真易攻难守了。”弘德帝哀叹道。
“诚如陛下所言,阊都不可生乱,亦不可弃于敌。”萧绮门轻轻拍着赵弘的背,帮他顺平气息道:“魏氏亲手磨利的刀当然要架到魏氏的脖子上,寒门向氏刀口舔血的日子早已一去不复返了,陛下何不先夺了魏氏的刀。”
“你想说什么,直接讲。”弘德帝急言道。
“一朝双后,各自为营。”萧绮梦道。
“不合礼法。”弘德帝即刻否决道。
“陛下,这天下都是你说了算,为何要困于礼法?何不借此推陈出新,重修汉室礼法。”
弘德帝明目,笑了笑,“礼法在朕,何顾之有?”
萧绮梦轻声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兼可临危而弃之。”
弘德帝握着萧绮梦的手,和蔼道:“世人都只知晓你们萧家知书达礼,可朕看来,萧家完全称得上足智多谋。”
萧绮梦见时候不早了,借着口干舌燥道:“陛下,银炭烘烤,妾身口燥唇干,容妾身喝口茶。”
“准。”说着,弘德帝松开手。
萧绮梦站起身,透过窗隙,撇看了一眼太安殿外。
这一夜的雪下在薄雾里,落得停停歇歇。
远处的拟喜寺与西昌楼隔着奴河遥向呼应。它们是赵国繁荣昌盛,皇权富贵的象征。
但见,常瑛头顶着雪花,手端着食盒,跛着脚,正踏阶而来。
萧绮梦往白玉杯里添了热茶,正要喝时。常瑛端着冒着热气的食盒,跛脚迈进了太安殿,语气张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