舔她的脸。
这只傻狗很眼熟,有点像哈士奇和阿拉斯加的结合体,此刻正吐着舌头,哼哧哼哧地喘气,黑豆子似的眼睛散发着愚蠢的光芒。
它看起来跃跃欲试,似乎很想再舔上她一口。
“哪来的狗?”苏晴惊疑不定地问。
“抱歉抱歉。”中午带着十二只灵宠的女修跑过来,双手合十,笑嘻嘻地说:“不要和这蠢狗一般见识,我请你吃小羊排,可好?”
苏晴吃不下小羊排,她皱眉道:“它为什么无缘无故舔我?”
“这个,你哭了啊……”
“我哭了吗?”
“对啊。”女修挠了两下头,有些尴尬,“虽说看不出来哈,但这蠢狗身上的确有神兽梦魇的一丢丢,一丢丢血脉。你知道的吧,梦魇以情绪为食物,这傻狗虽然最爱吃屎,但有时会突然发病一下,吃点别人的情绪调剂下心情。”
这傻狗应该不会刚吃完屎就来舔她……
苏晴呆了片刻,两眼无神地问:“我……现在是什么情绪?”
女修愣了下,突然闭上眼睛,仔细回味琢磨了几瞬,“好苦好涩还有点辣。伤心,愤怒,不舍,失望,好复杂的感情,好难吃,我也想哭了……嗯,酸兮兮的,你还在后悔。老实说,我最讨厌后悔的味道,你有什么事想做还是赶紧做吧。”
苏晴懵懵地跟着重复,“我在后悔吗?”
女修点点头,苦着脸道:“超级酸。”傻狗也跟着使劲“汪”了一声。
“我在后悔啊……”
苏晴如梦初醒般活了过来,她推开凑近的狗头,跑了出去。
她在夜色中狂奔,一口气跑到了宿舍,秀芙已经不在了,连带着她的东西都没了。苏晴扭头往山门跑去,她的心脏砰砰地跳,连带着呼吸都急促起来。
再快些,再快些。
她跑到了山门处,山门外更是茫茫的夜色,她一眼望过去,什么也看不见。
赶不上了吗?
苏晴的心沉了下来,她看了一圈,什么也没看见,失魂落魄地准备往回走。
“苏晴。”
有人叫住了她。她机械地抬头一看,却发现是陈玉。
陈玉问她,“你来送李秀芙的吗?”
苏晴点头,她眼泪有点决堤的趋势,“老师——,我”
“跟我过来,还赶得上。”陈玉揽过她,她的臂膀紧紧地贴在苏晴背后,给她力量,她说,“个人有个人的缘法,留下不一定是好事,离开也不一定是坏事,个人都有个人的路要走,去送送她吧。”
她们快步赶到后山的位置,苏晴才发现这里竟然停泊着一座轻舟。
轻舟漂浮在深绿色的林海上,风吹林动,它也有了启程的动静。白色的帆被风吹得鼓起,船体在树林上方滑行,顺着向下的山势,越来越快。
苏晴看见了秀芙的身影,她没坐下,一直站在船尾处,双眼望着下方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秀芙——!”
秀芙回了头,露出了惊诧的神情,她认出了苏晴,冲她挥手,“苏晴——,我在这!”
苏晴对她喊道,“去吧,秀芙!”
她跟着快跑了两步,“去走你的路吧!有我在,就算后悔也没事,你随时都能再来一次!”
秀芙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和风声一起,“要给我写信——就算是两百年,也要写两百年的信!”
苏晴的眼泪掉了以来,透明的水珠砸落在空气中。
陈玉突然笑了,语气轻松道,“随时都能再来一次,可是很不容易的哦。”
苏晴擦了擦眼泪,“我知道的。”
她又重复了一遍,“我都知道的。”
*
已是亥时,天色很晚了。
食肆早就打烊了。
尽管还有游魂饿鬼般的学生悄咪咪地潜入后厨,试图贿赂关系好的师傅们能再上点菜,哪怕是中午的剩饭也好。
但明面上,这里不接待客人了。
陈玉就是这时走进的后厨。
她是这里的常客,学生时她就在这里帮忙,勤工俭学,成了管事后,她也天天来。因此,后厨的师傅,学徒,小工都很习惯她,哪天她不来,才要念叨。
熟悉的厨娘看见她,笑眯眯地说,“陈管事,今天刚到的蟹子鲜得很,让饭嫂给你捞两只下酒!”
陈管事也就笑眯眯地应,“多谢提醒,最近嘴里正少了一味鲜。还要二两烧子白,吃蟹子必须配上烧子白才尽兴。”
厨娘笑道:“还是陈管事会吃,竟比我们还懂行。”
有学徒看了,就悄悄说,“陈管事人可真好,都当上学院的管事了,和我们说话竟也这般和气,看谁都是三分笑,从没见她生过气。都说能当贵人的肚子里都有量,怪不得人家能走到高位呢!”
管事和管事也是不一样的,剑宗很大,管事们的分工也很杂。但有一条是铁定的,越是接近学生的管事,权利越大,以后越容易升迁。陈玉管事可以说是年轻管事一代里前途最为光明的几人之一了。
然而,这个让人觉得如沐春风,看谁都带三分笑的女管事在拐进小屋,贴下几张高阶静音符后,瞬间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