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兵部尚书,他抬手按了按眉心,心想说哭就哭难道是大臣的必备技能吗?
下方李佑德注意到陛下的动作,立刻关切地询问:“陛下可需要臣把平安脉?”
李佑德整个上身都探出向前,殷切得仿佛马上就要扑过来给江存度诊脉。
江存度抬手制止,他道:“朕无碍,李院使无事就退下吧……”
李佑德红着眼睛回到太医院,众太医见到李佑德的模样,互相交换着眼色,只以为李佑德得了陛下的厌弃。
有人叹了一声,安慰道:“李院使不必太难过。”
“在宫里当差,外人觉得咱们风光,可实际……”有人跟着附和,只是话到一半就停住了。
众人都清楚此人未尽之言,伴君如伴虎,他们太医院这些太医,能安稳退休就算是有福气了。
李佑德眨了眨湿润的眼睛,他环视在场情绪低靡的众人,疑惑问:“你们都怎么了?”
众人只摇头叹息:“情况我们都了解了,李院使也要看开一些……”
李佑德有些发懵,他小心地拿出藏在衣服里的医书:“你们怎么知道陛下赐下了医书?”
啊?
众太医比李佑德还懵:“什么医书?”
有人眼尖看到医书上的署名,瞬间瞪圆了眼睛,一个箭步冲上前:“这莫非是医圣的传承!”
李佑德眼疾手快,把手中医书高举起来:“都别抢,不要损坏了医书,陛下说了人人都可借阅誊抄。”
圣手的医书现世,其余太医很快也反应了过来,众人把李佑德围在中间,争抢道:“李院使能不能先让我借阅,我可以替大家誊抄!”
“让我先来,我字写得好,也可以无偿帮大家誊抄!”另一人紧跟着说道。
两人的算盘珠子已经崩到了众人脸上,有人出言揭穿道:“谁用你们帮忙,我们可以自己来,李院使先让我借阅!”
太医院这边乱成了一团,而御书房这边,江存度难得提前批阅完了奏折,享受了一段清闲。
江存度手拿茶盏,站在窗边遥望着北方,心中慨叹,要是能日日如此清闲就好了。
想象总是美好,而现实总不如人意,江存度清闲不过半日,第二日早朝,淮国公一派开始针对和亲队伍被劫一事上奏。
“陛下,臣以为延州牧请边军支援多有不妥。”出列的是兵部侍郎。
兵部侍郎早在鹦哥事件就倒向了淮国公一派,而有关鹦哥事件,淮国公藏得很深,兵部尚书并不知道是谁在暗中推动,但是从结果来看,他下台后,兵部侍郎是最可能得到好处的人。
所以在兵部,兵部尚书没少针对兵部侍郎,而兵部侍郎有苦难言,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据臣所知,北疆将领多有对和亲之事不满者,此次和亲队伍被劫,微臣觉得北疆将领应当避嫌。”兵部侍郎陈说原因。
军营中多是心直口快之人,之前和亲消息传到北疆,一些将领收不住脾气,说了一些抱怨的话,有心人想要调查,根本就瞒不住。
江存度看着出列的兵部侍郎,有些漫不经心地询问:“依冯侍郎来看,此事应当如何处理?”
“陛下,和亲事关重大,从京中派钦差去往延州或能震慑宵小,也能彰显陛下的天威。”兵部侍郎答道。
“那冯侍郎觉得钦差当派何人?”江存度又问。
“这……”兵部侍郎似乎是在思考,顿了一下,才道,“和亲之事是鸿胪寺和礼部负责,臣觉得钦差可选鸿胪寺和礼部的官员胜任。”
江存度笑了,眼前的垂旒也晃了两晃,他道:“鸿胪寺和礼部既不会查案,也不能剿匪,派出去用礼义廉耻震慑宵小吗?”
兵部侍郎:“……”
江存度的视线在朝中转了一圈,最终落到了刑部尚书身上:“钦差便从刑部中选派吧。”
这么长时间,镇安王应该已经完成了收尾工作,他派两个钦差过去意思一下,顺便把碍眼的人一并处理了。
“冯侍郎既然对和亲之事如此关心,那么便作为随行人员一同前往北疆吧。”
兵部侍郎有些发懵,钦差从刑部中选派,而他是随行人员,随行人员的职责是什么?陛下倒是说清楚啊?难道让他以跟班的身份去北疆吗?
“陛下……”兵部侍郎想要询问清楚,然而却被打断了。
“此事如此定下,众卿无事便退朝吧。”江存度直接结束了今日的早朝。
早朝结束,淮国公不着痕迹瞥向兵部侍郎,眼下虽然不是他期望中的结果,但也不是不能运作……
这边淮国公想着后续计划,另一边心事重重的还有兵部尚书。
昨日,齐锐的书信从北疆寄到兵部尚书府,虽然信中只是不经意提到了和亲之事,可兵部尚书却从字里行间品出了言外之意,那就是他的好儿子参与了打劫……
与之前的鹦哥事件,还有李代桃僵事件不同,和亲是关乎边疆安稳的大事,兵部尚书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到陛下面前一哭了事。
最主要的是,齐锐领的是监军之职,结果不但没能起到监察的作用,还监守自盗,这简直就是罪加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