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事情是因我而起,那我也理应给它画上一个句号。”
源槐峪说完,便静静地等待着岛袋君惠的反应。
而现在岛袋君惠的脑中,已是一片空白。
她从小到大这么多年,从来未曾听说过有这种秘辛。
如果这个男人所讲述的故事真实的话,那就意味着——如今这座人鱼岛能够成为吸引无数游客的胜地,全部都是拜眼前这个人所赐。
只不过她还是无法相信其真实性,因为其中的内容过于玄幻,说出去告诉别人是神话传说也没有任何问题。
甚至在讲给别人听的时候,对方说不定还会一针见血地指出来,这是对于早在十五世纪就已经广为流传的八百比丘尼故事的拙劣模仿。
“但是……我为什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件事呢?您有什么办法可以证明这个故事是真的?”
出乎她意料的是,源槐峪摇了摇头:“没有办法证明,因为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都已经过世了。或许是岛袋弥琴没有对你的父母说起过这件事情,又或者是你的母亲在那场火灾里没有来得及传递出信息……”
“但是我并不需要让你相信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不管你相信与否,我都给你两个选择。”
“一是我可以帮助你从这里脱身,远离日本,没有人能够找到你,从此以全新的身份过上全新的生活……”
岛袋君惠皱起了眉头:“能说说第二种选择吗?”
她自幼出生在这座岛屿,已经对人鱼岛有了无比深厚的感情,让她远离这片故土,远走他乡,她心中是一万个不愿意。
“第二种选择就是你继续做人鱼岛的命样,至于警方那边,我可以把可能存留的证据全部销毁。再加上岛上的村民们自认对不起你们一家,也一定会加以掩护……”
岛袋君惠呆住了。
第二种选择看似能让她维持从前的生活,但是细细一想,真的能回到原来的平静生活吗?
就算村民们会回护着她,但那就能抹去她是个杀人犯的事实吗?自己杀死的三个人的家属在看到自己好端端扮演着命样时,心里又会怎么想?
岛袋君惠知道,自从杀死第一个人开始,她就已经回不去了。
她的神色逐渐从挣扎慢慢变为释然,最终苦笑道:
“请问……我可以选择第三种吗?”
源槐峪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岛袋君惠长叹了一口气:“虽然说是为母报仇,但是我杀害的终究是我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朋友。”
“作为女儿,对母亲的那一份情义我已经尽到了,但是作为朋友的情义……我还有太多亏欠。”
“在最开始做决定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准备来迎接我的结局了。”
岛袋君惠微微躬身:“感谢您对我伸出援手,但是既然做了那些事,我愿意承担所有的后果。”
言下之意就是让源槐峪不要管她,她愿意接受法律的制裁。
如果说之前仍存有一丝不舍与侥幸的话,在源槐峪找上她说出真相的时候,她就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是无论如何也瞒不下去的。
源槐峪对于她最终的回答丝毫不感到意外。
在他的认知中,日本人好像就是这个样子的。
这是一个充满了矛盾的民族。
正像鲁思·本尼迪克特在《菊与刀一书中所说的那样:好战而祥和,黩武而好美,傲慢而尚礼,呆板而善变,驯服而倔强,忠贞而叛逆,勇敢而懦弱,保守而喜新。
如果用一个词语来形容日本人的话,“负恩者”这个词语应当再贴切不过了。
负恩,上到皇恩,下至一次微不足道的帮助,均是一个人所需要偿还的恩情。
一个人要想成为有德行的人,就必须报恩。而由于报恩意识的存在,人与人之间又产生了服从的关系,比如子女服从父母、下级服从上级、所有人服从天皇,等等。
日本人是有情义的,但是他们划分情义的方式非常奇怪。
不像世界上大多数国家与地区将一个人所做的事情综合起来为其定性善与恶,日本人对于不同层面的事情划分得相当明确。
比如说,日本历史上有人曾出于国家大义背叛了自己的主君,成全了国家的情义,但是却背叛了自己主君的情义——所以在事后,这个人自杀了,目的就是为了偿还主君的那份情义。
源槐峪最初听到这个故事时,他相当不理解这个人为什么要自寻短见,可随着他对于这个民族的了解越来越深入,也逐渐明白了原因。
真是一个别扭的民族啊……
所以岛袋君惠会为了给母亲报仇而痛下杀手,杀死三位好友,同时又为了岛屿,希望自己能逃过调查,继续扮演命样。
但又在知道自己的伪装已经难以为继后,她又拒绝了源槐峪给她的两个选择,愿意承担下罪行。
“我明白了。”源槐峪点了点头,表示尊重她的意愿。
他想了想,对岛袋君惠说道:“既然这样,那我给你留下一些东西吧。”
……
岛屿的另一侧,传闻埋藏着人鱼尸骨的森林之中。
服部平次与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