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过一夜,风消雨停。
天色晦暗,云低水平。
不少人惊魂未定,情绪低落,显然低估了出海的艰险成都。当然他们还算幸运的,昨夜至少有两百人葬身鱼腹。
他们甚至难以再轮回,漂溺苦海,成为水府的奴仆。
史道长早有安排,登州水师营已经从军港出来沿途打捞落水的修士船工。其余幸存的船只也在救援周围的幸存者。
张小峰出舱看看了天气,回来问史道长,“师父,昨天这么大的风雨,这天怎么不见好?”
史道长在打坐静思,半晌开口说道:“未到拨云见日之时。”
“师父你的意思是,仙山出世这云也就散了?”
史道长微微点头,算是默认了他的说法。张小峰看着外面不禁叹息。“这些人只想着仙山机缘,却不顾及苦海无情,白白丢了性命。”
听得此言,史道长不由朝着张小峰看了一眼。“全真者,全其本真。道心不二,是为正一。不论正一全真,法有百途,终归一道。”
“修真之人常迷难悟,悟者为觉海,迷者为苦海。常沉者,迷昩真源常沉苦海矣。”
“心欲情无底,身如破漏舟。水深难出离,岸阔怎生收?生死随波浪,轮回逐境流。迷沉归苦海,性命一齐休。”
“苦海难度,若是他们幡然醒悟,也能免漂溺之厄。”
于修炼之法,史道长已经难以指点张小峰。但是修心之道,张小峰距离圆满还很远。
经过昨夜的风雨,小船要么是已经倾覆破碎,侥幸未沉的也破损严重,乘着暂时风停,都竭力朝着陆上驶去。
修为不够的也搭船一起回去,也就是说,若是没有虚境庇护,玄境的修士也很难留下。
陆师叔换了登州水师的福船,将原本三条江船的人都挤在一条福船上,这样也能相互照应来。
如此,茅山来了十位虚境,还带了二十位玄境弟子。
龙虎山的张天师年事已高,派了天师府四大法官,正一观,大上清宫各一位虚境道长,由天师嫡子张永绪带队,共有七位虚境。
崂山昆嵛山原本有十位虚境,再加上白云观清玄子与两位师弟,也就是全真在此处至少有十三位虚境。
皂阁山,泰山,闾山,鹤鸣山,青城山,桐柏山等等少的也有一两位,多的三五位。
粗略估计也有七八十位虚境齐聚海上。
海上的舟船已经大大减少,只剩下五六十条大船。
大家心中已经明了,此刻找已经没有意义,守株待兔才是最明智的。
连续两天,外面都是这番晦暗不明的状态。
史道长让他闲静时,多诵读经籍,从圣人之道中有所悟,坚韧道心,不为外魔所侵。年少而持重器,难免心有所动。若心性未能相配,则难得圆满。也不要拘泥上清之法,各家皆有所长,兼容并包,方能得悟。
“……”
“众生所以不得真道者,为有妄心;既有妄心,即惊其神;”
“既惊其神,即着万物;既着万物,即生贪求;既生贪求,即是烦恼;”
“烦恼妄想,忧苦身心;便遭浊辱,流浪生死;常沉苦海,永失真道。”
“真常之道,悟者自得;得悟道者,常清静矣!”
“……”
张小峰嘴里还在诵念清净经,目光却被外面的景象吸引。
一道金光开重云,万道紫气腾碧空。
笼罩在海上几日的浓云慢慢散开,阳光从缝隙中撒下,化作一道登仙天梯。
海面被照亮的范围逐渐扩大,最后碧空澄清,金日高悬。
张小峰跑到甲板上张臂拥抱海风,风暴留下的阴霾一扫而空。
“师父,云散天晴了!”
史道长从船舱中悠悠走出来,环顾周围,其他船上的人也陆续出来,聚集在甲板上透气。
突然人群躁动起来,张小峰转身往东望去。
巍峨仙仙悬于海上。亭台楼阁错落山间,下面与水面衔接处乃是一层白气。
仙山就这么悬于海天之间。
张小峰已经听到周围的欢呼亢奋。有的船已经拔锚准备起航。
“师父,咱们也走吗?”
史道长指着那些船说道,“你看着急的都是内地没见过海的,崂山的船可一动没动。这不过是海市蜃楼而已。古人已经说的明明白白。”
“自威、宣、燕昭,使人入海求蓬莱、方丈、瀛洲。此三神山者,其传在勃海中,去人不远,患且至,则船风引而去。”
“盖尝有至者,诸仙人及不死之药在焉,其物禽兽尽白,而黄金白银为宫阙。未至,望之如云。及到,三神山反居水下。临之,风辄引去,终莫能至。”
“风辄引去,终莫能至……原来如此。”
“此刻你跟他们说,这事都是虚妄景象,你猜他们会不会听?”史道长问道。
“自然是不会,哪怕明知道不是,也要去碰碰运气。不过师父咱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海市蜃楼已现,仙山将近。这几日要增加补给,还要在海上呆一段时间。”
“师父,我听闻仙山是在巨鳌之上,巨鳌不停的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