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纪本该和白菱山下的那些孩子一样,上树捣鸟窝,下河捉鱼虾,被树枝划破衣裳被阿爹教训,弄湿衣裳让阿娘心疼着追着打。 而宣晗呢,教他的太傅让他知道收敛,而此时的他还并不知道这个字是什么意思。 苏瑜的心软得一团云絮,她轻轻将宣晗揽进怀里,眼中是朦胧的湿雾,“好孩子,这个字写得很好,难怪太傅会夸奖你。” “嗯,连大皇子都没被太傅夸奖过呢。”宣晗语气里颇为得意。 苏瑜听着更心酸了,大皇子没被夸奖,是因为他不是寄人蓠下,更不用懂什么是收敛,“那肯定是写得没你好,阿晗,阿娘教你写一个字好不好?” “好,阿娘教的字,阿晗一定会好好练习。” 苏瑜心疼的撩了撩他额前的碎发,在空白的字格上写上‘瑜’字,“以后太傅让你写‘敛’字,你就在心里写‘瑜’。” “‘瑜’,是什么意思?”宣晗眨着天真的眼睛问。 苏瑜说:“阿娘的名字就是‘瑜’,以后你要是不开心了,就写这个‘瑜’字,就像阿娘一直陪在你身边一样。” 宣晗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但这句话的意思宣晗听出来了,“阿娘,你是不是又要走?” 苏瑜心里咯噔一下,心头又是一酸,眼泪差点儿就涌出眶来,这孩子这样的敏感,内心该是十分脆弱吧。苏瑜安慰着他,“阿娘只是不住在王府里,但阿娘住在京城里,阿晗若是想阿娘了,就叫你阿爹给阿 娘传个话,阿娘肯定会很快就到阿晗身边来。” 这本不是她能决定的事儿,但话赶到这儿,她不想让这个可怜的质子失望。 “嗯,我一定好好把这个字练好,我现在就练。” 宣晗小大人似的说动就动,执笔开始写贴。那一笔一画写得十分认真,可见他对苏瑜的用心程度。 苏瑜抬手顺了顺宣晗的头发,尔后目光移到立在一旁看戏似的宣祈身上,她低头轻声道:“阿晗自己写会儿字,阿娘和你阿爹说两句话。” 宣晗点头。 苏瑜则面无表情的踏出门去。 点名是与他说话,宣祈自然而然要跟出去。 这疏云台打苏瑜一进来就发现了,院子里根本就没几个使役,她就只见过那个传话的小丫头,梳着双髻,穿着宫衣,像是侍候宣晗已久。 苏瑜憋着满心不快走到一处廊角停住,倏地回身,视线冷冷的落在宣祈脸上,“你找的什么太傅?知道‘敛’字是什么意思么?怎么可以让个孩子懂这拘束的字眼儿?是你没安好心还是那太傅没安好心?” 苏瑜一时气不过,为宣晗鸣不平,似乎真的进入了宣晗阿娘的角色。 宣祈一边觉得苏瑜此刻张牙舞爪的凶悍样儿很新鲜,一边又真的感受到她在乎宣晗那孩子。如果有她在宣晗身边陪伴,或许这孩子将来会有一番天地。 “阿晗非我亲生子,乃是北国质子,你知否?” 怎的突然说起了宣晗的身世?“整个大唐朝谁不知晓此事?” 宣祈点点头,侧身负手而立,视线远去,透过连绵的风雪似要回到触不可及的地方。 “阿晗是北国王室的嫡孙,可惜也只是空有个头衔罢了。当年北国王南宫耀听信谗臣谏言攻打我朝边境,我率军应敌,遇上的竟是与我私交甚笃的朋友南宫奕。南宫奕身为北国王室大王子,却并不得南宫耀青睐,那年为了王储之位他中了二王子的毒,从此体弱多病。可只要他活着,便是对王储之位的威胁。二王子与谗臣使计诓得南宫耀派南宫奕攻打我朝边境,目的不在真正攻打我朝,而是想让他死在那场战事上。他自知中毒已深,临终托孤,求我带走阿晗,那怕留在大唐为质也罢,总好过留在北国随时可会失了性命强。” 她只知道宣晗是北国质子,却不知竟是这样到大唐当的质子。 一时间内心感叹无数,苏瑜不知该怎么续话。 “他还有可能回到北国么?”上辈子他是回去了的,那是在宣祈死后。 宣祈苦笑一声,“在得知自己的身世后他若愿意回去,本王是没有资格阻止的。你并非他真正的阿娘,而他真正的阿娘在那场战争之前就被二王子欺辱给逼死了。” 这世间之所以有那么多的贪嗔痴恨,不外乎放不下和忘不掉。于阿晗而言,父母惨死,何其冤,而他身上流着北国王室的血,将来,变数大得很。 “我管不了他以后,现在他喊我阿娘,我只想他像个普通的孩子一样平平安安的 成长。”苏瑜长长叹了口气,没注意到自己在这个角色里越陷越深了。 宣晗虽作了质子,可他是大王子的嫡脉,北国王室朝中那些挺大王子一派的大臣,依然想将宣晗接回北国继承大统。二王子岂会容忍宣晗在北国境中现身?他不会,所以他会在某个时候等不及,一次一次,一次一次的派人来取宣晗的性命。 “有你疼他,往后他的日子定不会难过。”宣祈趁机站到苏瑜面前,伸手拉住她的手,“阿瑜,你……” “阿娘,我写好了。” 苏瑜正沉浸在宣祈的那一声‘阿瑜’的震愕里,突然被宣晗的声音打断,惊得她猛地缩回手,逃似的朝宣晗奔去。 “写好了吗?快给我看看。” 宣祈的手僵在空中,以还握着苏瑜的手的姿势,寒风很快就将苏瑜的余温散掉,宣祈深吸口气,想着晚点儿是不是要狠狠揍那不开眼的小子一顿? 纷飞的落雪小了,小得几乎不见,苏瑜陪着宣晗用过晚膳,准备起程回孙家。 宣晗依依不舍,直到与苏瑜约定了下次见面的时间才展开灿烂的笑容。 马车里,蝶依递上暖炉,苏瑜捧在手里很是暖和。 暖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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