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瑜对章嬷嬷话里于孙玉溶的嫌弃不置评,而是说,“二舅母体恤溶姨母的处境,她也是太过思念婉姐儿罢,并非真会怪责。嬷嬷别担心,我也差雪娇去请范大夫,等他先给我祖母瞧过脉后再到二舅母院儿里看看。” 章嬷嬷点点头,引着苏瑜迈过门槛来到内室。 周老太太躺在床上,屋里的冰放得少,保持着一惯不冷也不热的温度。她穿着里衣枕在绣着金菊绽放的枕头上,花白的青丝不似素日里的盘绾,散落在枕边颈下,映着她安静的脸,真像是睡熟了一般。 “外祖母这样子,可怎么进药?” 一说到这个章嬷嬷就揪心,叹道:“可不是?这不,一直昏睡着,水米未进,更别提用药了。我尝试过扶起她喂水,但喂不进去。药倒是一直有送来,老太太吃不进,也只能倒了。” 轻轻拍拍章嬷嬷的手,苏瑜安慰道:“嬷嬷别急,一会儿范大夫来了,看他怎么说。” 章嬷嬷含泪点头。 雪娇脚程快,很快就将范大夫请进了府。 范大夫很久没见苏瑜,拱手作了一揖,“见过王妃娘娘。” 苏瑜从榻凳上下来,笑道:“范大夫不必多礼,我外祖母已经晕迷一天一夜了,水米未进,范大夫快看看,可有什么法子能令她早些醒过来?” “是。” 范大夫又作了半揖,这才到周老太太床前坐下,从药箱里取出手枕开始诊脉。范大夫诊出的脉相与先前孙府自己请的大夫判断大致相同,只是在 老太太不能进药这个问题上略作了调整。 他说,“老太太脉相浮燥,急火攻心导致晕厥。先前大夫开的药喂不进也惘效,我这里留几粒含丸,放在老太太舌根底下含化,不出意外今晚可醒。” 苏瑜请来的人,章嬷嬷自是极信,“有劳范大夫了。” “医者父母之心,嬷嬷客气,等老太太醒过来后,再按先前大夫所开的方子进药,最重要的是保证身心舒稳,此疾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道理都懂,但府里事多,难保那孙姑娘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惹老太太动怒,还有溶姑娘,竟与二太太打成一团,叫老太太知道了,心里能舒泰?章嬷嬷不敢再多想,都是些糟心的事,“不怕大夫笑话,认里还有个太太不小心伤了肌理,劳烦大夫去看看,我亲送大夫出去。” 范大夫又对苏瑜作了一揖,由章嬷嬷给送出去了。二人一走,秀娟也进来,对着苏瑜边曲膝边道,“溶姑奶奶回到云晖院发了好大通脾气,发疯似的谁靠近谁倒霉,奴婢怕真出事,守了一会儿才回来给王妃回话。” 这孙玉溶疯成这样,就算没有关志勇这回事,只怕孙家平日里也不清静。“姑老爷呢?他不管么?” “丰哥儿头回下场就考上了童生,姑老爷才不管姑奶奶如何,他一心只扑到丰哥儿身上,只盼着丰哥儿能成材呢。”这是老太太的话,秀娟照实了说。 她是知道孙玉溶和程惟生两夫妻是离了心的,只是没想到离得这样 厉害。 秀娟又道:“自从婉姑娘失踪后,云晖院隔三差五就闹动静儿,屋子里,院子里,不拘是哪儿,只要是云晖院的东西,几乎都让溶姑奶奶砸过几回,奴才婆子们私下议论,如今开销最大的就是云晖院的添置银子,花瓶,花架子,吉祥缸,如意窗,翡翠碗诸如此类的,都不知道被替换了多少回了。” 孙府的花销都在公账上出,她又将婉姐儿的事彻底怪在大房头上,才不会替人省银子呢。 又与秀娟说了会子话,章嬷嬷回来将药丸放在周老太太舌根底,她道:“还是瑜姑娘请的大夫有法子,这含丸又不必强行咽服,搁在舌根下就能有药效,可比之前那大夫的法子强多了。” “嬷嬷可看到二舅母,她的伤势如何?” “不深,就是被指甲划破了皮,只要好生将养用药,不会留疤。”章嬷嬷轻声说,“适才我在外头遇到大房的女使,大太太知道你来了,想请你过去看看妤姑娘,出了这样的事,她可难受了。” 苏瑜没立即动,她低头看着周老太太安静的睡容,心下很是难过,“外祖母为这个家辛苦操持了一辈子,原想着进了京,一家子团圆,可安享晚年,谁知道这一进京还不如在上河县清静,真是难为她了。” 这话说得章嬷嬷心里直泛酸,“老太太时常说你们这些孩子还是孝顺的,只是抵不住是非要找上门,她虽是老了不中用了,但能为你们分担一点是一点。” 苏瑜默默握 了握周老太太的手,润冷的玉眸里看不出情绪,只淡淡道:“我今夜就歇在景晖院,等着外祖母醒过来。” “哎。”章嬷嬷自是很乐意苏瑜留下,如今她的身份贵重,能压人。 离开瞳晖院,苏瑜站在铺满石子的小径上,身上沐浴着夕阳的光泽,抬手挡了挡耀眼的阳光,“雪娇,你说日子本该是怎么过的?谁家都与孙家或是与我一般都不清净么?”这话问雪娇,也是问她自己。 雪娇想了想,应道:“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只不过大都关起门来不让旁人知晓罢了,就像这次二太太一样,出了事,就把大门关起来,只进不出。就算街坊四邻猜疑,届时风头一过,在胡乱编排个借口搪塞过去,谁又真会去在意呢。” 回头笑望着雪娇,“你倒活得通透。” “奴婢倒觉得是王妃思念王爷了。”但凡有王爷在身边支撑着,王妃哪里用得着这么辛苦? 玉晖院里愁云惨雾,苏瑜一进院门,就感受到一股压抑的气息,使役们脸上谨慎小心,像是院子里飞进飞出的蜜蜂蝴蝶都能叫他们如临大敌一般。 素菊挺着个即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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