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不动声色间杀了林念儿,又悄无声息的消失,只有两种人。
裴淮止拿着海草递上来的验尸册,将那页纸夹在指尖摩挲着,人则是闭着眼假寐。
卫荆补充道:“那伤口我看了,几乎是一瞬间毙命,必是高手。”
高手?
这京都能有如此手段的高手,除了朝中大内,便是……那十二人屠。
可他们又为何会动林念儿?
十二人屠定是听命于东宫,可林念儿与东宫之间唯一的联系,就是长乐公主。
他睁开眼,对上林挽朝的视线。
他们,想到一块去了。
可林挽朝不敢轻易下定论,她望着堂上讳莫如深的裴淮止,昏暗的烛火打在他棱角分明的玉面上,什么也看不透。
她不知裴淮止对自己疼爱的妹妹,会是什么打算。
她不敢猜。
——
回了林府,十一正在院子内把弄着棋兵。
所谓棋兵,便是由木质的小兵置于棋盘,通过机关操作,让两方鏖战,直到对方所有棋子被击倒,才算胜。
棋兵的排兵布阵都是依着五行八卦,想要赢,眼睛和脑子要一起转。
林挽朝走过去,打量着棋盘,问:“可学会怎么运步了?”
十一伸出两根手指。
“赢了两次?”
十一点头。
林挽朝微微惊讶,她是知道十一很聪明,却没想到会学的这么快,能赢她所布阵的棋兵两次。
莲莲此时上前,躬身道:“小姐,方才有个很奇怪的男人,送来了一封信给您。”
林挽朝凝眉:“男人?信在哪里?”
莲莲转身回屋取出了信封,递给林挽朝。
林挽朝随即撕开信封,打开,上面写着两行字。
“林府灭门真相,于城东大道宝芝堂药铺中,你一人来。”
林挽朝只觉得在看到这几个字时心口重重的痛了一下,拿着信封的手颤着,眼底也愈发猩红。
真相。
她追寻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这个真相。
十一看着那信,察觉了危险,伸手扯住林挽朝的袖子,摇了摇头。
林挽朝恍惚的回过神,忙叫王管家来。
“去请裴寺卿,就说我有要事……等等!”
林挽朝忽然停住,她视线沉了下来,心里无端的惶恐起来,望着信上的只一人来,陷入了久久沉默。
须臾,她开口。
“老王,备马。”
话落,十一凝起了眉头,扯紧了林挽朝的袖子,使劲摇头,嘴里模糊的说:“姐姐……不要……陷阱……”
林挽朝当然知道,这也许会是陷阱。
可这是关乎灭门惨案唯一的线索。
林挽朝松开了十一的手,头也不回的出了府门,翻身上了马,红色衣袂被风扬起,在马背上散开,直奔城东大道而去。
十一跟着冲了出来,却早就不见了林挽朝人影。
——
城东偏僻,聚的多是贫苦百姓和流民,鱼龙混杂,往下就是鬼市,混乱的紧。
宝芝堂是个落魄的药铺子,城东的人病了要不就是去城西买药,买不起的就是等死,所以这药铺白日也紧闭着门。
林挽朝到的时候已是入了夜,街角聚满了蔟在一起睡觉的乞丐,不远处几条野狗不知在分食什么,整条街连几盏灯都没有。
夜,静的诡异。
林挽朝跳下马,往宝芝堂走去。
她胳膊上系着腕箭,目光沉沉,推开了宝芝堂的门。
那门板“哐”的一声分开,尘土飞扬,林挽朝挥了挥袖子,捂住口鼻,踏了进去。
刚进去,门忽然猛的关住。
林挽朝警惕的站在原地,缓缓从怀里取出火折子,黑暗中渐渐被一片昏黄照亮。
药堂的台子上,坐了个男人,背对着她。
林挽朝眸色冷着,缓缓开口。
“我来了。”
那男人闻言,缓缓转过了身,他穿着利索的黑色短衫,露出一张清秀俊美的面容。
那人笑了,眉如墨画,温润尔雅:“林寺丞,你还真的一个人来了?”
“十二人屠之首,君子修罗,桑山。”
桑山眉头轻挑,忽然笑了出来。
“你竟然,认得我?”
林挽朝丝毫不惧的迎着他的目光:“你很有名,北庆谁人不知。”
桑山笑容更甚,几乎在台子上笑的直不起腰,片刻,他缓缓抬头,露出阴测测的眼,在黑暗中宛若毒蛇。
“那你很快也会很有名的,因为你就要死在我手里了。”
林挽朝颔首:“所以,你在骗我?”
“倒也不全是……我只能说,当初杀你爹的时候,他可没你这么冷静。”
这句话,仿若一道惊雷,瞬时劈开了林挽朝最后的理智。
“是你……你杀了我爹?!”
“是啊。”桑山不紧不慢,从怀里抽出短刃:“你娘的脖子,也是我抹的,就用的这把刀。我还记得呢,当时有个最小的,都还不会走路呢,被我弄死之前,还冲我傻乎乎的笑……”
“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