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老夫人的病已好了大半,虽时不时咳嗽,但已经能起床走走了。
“你们别守着我这老婆子了。做自己的事情去吧。”谢老夫人瞧见沈昭月眼底的乌青,将她打发了出去,这满院子的姑娘谁不是花一样的年纪,何苦在此磨蹉岁月。
沈昭月将最后一口药汤喂完,“多谢老夫人体谅。”
她并没有推脱,任谁都看得出她的确是用心照料了。只心中偶有疲乏,这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谢老夫人只记着了是谢长翎的叮嘱,却忘了真正做事的人,是她。
“长翎看重你,你也确实值得他看重。可惜,有缘无分啊。”谢老夫人拉住她的手,叹息道,“你当真不再考虑考虑?”
沈昭月将手心抽出,抬起袖子擦了擦谢老夫人嘴边的药渍,“老夫人,一女不事二夫,这道理我懂的。”
正准备告辞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大门虚掩着,以防凉风吹进屋子。
“孙儿拜见祖母。”今日,谢长翎换了一身常服,玄色的外衫上绣着几枝翠竹,裤脚挽进了靴中,更显干练。
沈昭月抬眸望了一眼,低垂下眉睫,自觉起身,退让到了一旁。
这几日,谢长翎偶尔会来看看谢老夫人,但每回来时,谢老夫人都已睡着。因而,他只是静静地待在屋子里,略微静坐一会儿,就走了。
只沈昭月每次都背对着他,独坐在床边候着,屋内寂静无声,唯有背后的那灼热的视线,让她一次次地收敛着呼吸。
谢老夫人掀开了搭在身上的薄被,沈昭月见她想起身,连忙又过去搀扶,谢长翎自是快步走上前去,扶着另一只胳膊。
“躺久了,就想出去走走。”谢老夫人朝着谢长翎笑了笑,“就这身子骨不顶用,走上两步啊,就累了。”
喜娟跪在地上,给谢老夫人穿上了鞋。
两人搀扶着谢老夫人出了房门,只在院内稍稍晃了晃,走动了几步。闲庭信步,赏秋红叶,景色潇潇,让人心境一沉。
“长岚的事儿,可是定了?”谢老夫人看着屋前的一棵红枫落了叶,去年还是满树的殷红,今日只剩下寥寥的叶片了。
沈昭月在一旁听着话,本应该避嫌,可无一人让她走,她便只能留下。
谢长翎点了点头,“罪证确凿,连着往日陆远山藏匿的几项罪名亦被翻了出来。学府的夫子已被缉拿入狱,此案牵连虽广,但主犯陆远山已死,再追究旁人,也就无甚意义了。”
谢老夫人不由失笑,这事她也有罪。“当初你大伯母托我向书院打声招呼,我看过长岚的成绩,虽不出众,但科试第三名的成绩,足以进乡试了。只没想到,那成绩竟是偷换了旁人的卷子。”
“也怪我,一时糊涂啊!”想到这儿,谢老夫人后悔莫及,虽说她即便不插手,谢长岚也能被陆远山塞进乡试名单里,可到底她还是推了一把。是她自己,对谢家后生的荣耀看得太重了。
谢老夫人走了两个来回,腰身吃力,谢长翎见她步伐慢了些,连忙将她扶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坐着歇息。
“祖母无须内疚,大伯母早已将您算计进去,她只想着有您的关系在,即便东窗事发,我也会护着。”然而,谢长翎从不是徇私之人,他任由庆王将谢长岚扭送关押,逼得大夫人连夜派人给谢老夫人下了毒,并以此要挟谢长翎救人。
人心,总是最可怖的东西。
沈昭月听清了这些算计,竟是与她猜想的差不多。谢家大房刚出了事,谢老夫人就中了毒,实在是巧合。
只这一些话,他们祖孙二人竟是一点不避着她,让沈昭月不由紧张起来。若是可以,她并不想知道这么多隐秘。她静静站在一旁,与他们祖孙二人有两步远,垂眸不语,却是心慌。
“事已至此,你可有打算?”谢老夫人追问着。
谢长翎目光冷冽,指尖转动着拇指上的翠玉扳指,“论律法,当是斩立决。”
谢老夫人经不住大声咳嗽起来,“咳咳——咳————咳咳————”
“你说,你说什么?不可流放吗?”那到底是她的孙儿啊!
“齐恒与我不合,此事他已经上禀至京城,大伯父必然会因此革职查办,大房今后再无翻身的机会。可谢家的其他子弟,还有机会。”谢长翎将话说透,不挖掉烂根,如何保住谢家?
“科举舞弊者,其家族两代之内皆不可参加科举。谢轻舟与谢怀南皆中了举,若能保下他们,谢家兴许还有些机会”谢长翎说完这最后一句,沈昭月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她原想着与谢轻舟一同回安阳,可依照谢长翎的话,怕是再也不可能了。
两代不可参加科举,那是断了谢家今后的路。哪怕谢轻舟是个庶子,现在亦成了谢府的香饽饽。谢怀南乃谢家宗室旁支之子,谢老夫人与谢轻舟都绝不会将赌注都放在他一人身上。
“那就依你的意思做吧。”谢老夫人的眼皮子耷拉了下来,许是吃完药汤后,犯了困意。她看了一眼沈昭月,“长翎,帮我送一送沈姑娘吧。这些日子,劳烦她了。”
“喜娟,扶我回去躺躺。”喜娟听到声音,急急过来搀扶,送谢老夫人回屋去了。
一路上,沈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