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氏恼怒不已,左右相看,竟是拿了个细脖子大肚瓶,朝着裴岸就砸了过来。
裴岸躲都不躲,任由准头不好的瓶子落地成渣,“母亲,如今父亲要送您回萧氏,儿还在当前替您求情,您若不稀罕,那儿退下就是。”
这话引得萧氏更是气急败坏,她得体妆容在这一刻化为戾气,“混账,如若知道你是这么的没有良心,生下你来我就该掐死你。”
“够了!”
裴渐怒喝,看着满脸失望的四子,长叹一声,“萧氏,我与你之间早已没有夫妻之情,今日里能在这站着说话,也是为了这两个孩子。辰儿被你教得混不吝,幸好心肠不坏,没有你那般歹毒。看在淩哥儿、桓哥儿的面上,我也只能容你在府上栖身。”
萧氏冷笑,“裴渐,我从不曾怕你。你宠妾灭妻,是非不分,这些我一如既往忍了下去,只是今日为了个狐媚子,你就要休了我——,你还有良心吗?”
良心?
裴渐突地笑了起来,让人毛骨悚然,“萧氏,你有这个东西吗?”
“没有,如若有了,我早早就死在这府上了,这府上如今恐怕也就是她庄沁心的地儿了,还轮得到我吗?轮得到辰哥儿跪在这里哀求你吗?”萧氏有些歇斯底里,几步走过来,狠狠地盯着裴岸,“你全心全意顾着那贱人母子,全然忘了你的生身娘亲,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跪在地上那个才是你的亲哥哥。”
裴岸冷眼看着近乎发疯的母亲,自嘲起来,“母亲,是您把我丢给沁姨娘抚养的。”
萧氏嚣张的气焰瞬时熄灭,她嗫喏道,“不,是母亲身子太差,也是因为生养你的缘由,你块头大,伤了母亲身子的根本——”
裴渐挥袖,“够了!如今你闹到这种程度,屡屡不长记性,还怂恿着辰儿夫妻胡来,这可是国公府,不是你撒泼打滚的地儿。想想你如今,也是儿孙满堂!”
萧氏满脸破败,喃喃问道,“裴渐,我何错之有?”
最后,萧氏被送回小佛堂,削减了伺候的人,樱枝她护了下来,只是从今往后也只能在小佛堂里伺候萧氏,再不可能有从前那般风光。
裴辰与裴岸陪着父亲吃了晚饭,父子三人沉默相对,裴海温了绿蚁酒来,爷三都喝了不少。
“辰儿,好生守住这国公府。”
裴辰连忙应是,“孩儿虽说愚钝,不及四弟聪慧能干,但定然不会丢了祖宗家业。”
裴渐上下看了他两眼,叹道,“一切皆是命!”
平庸,也有平庸的好处。
酒里看人,他有些感伤,再向四儿说道,“不管这府上如何,你走得越高,这里才会越好。”公府是肥沃的土地,裴岸长势喜人,这土地才有存在的意义。
同理,裴岸越走得高,公府就能一直安稳。
父子三人说了良久,唯独不提伤心之人,直到月上柳梢头时才散了席,阿鲁欲要扶着裴岸回来,裴岸撒开他的胳膊,脚步没有半分虚飘,稳稳走向韶华苑。
宋观舟半夜被热醒,她睁开双眼时,一片黢黑。
可旁边热源散发之处,却是另有其人,她哑着声音喊道,“裴岸?”
男人转了身,搂住她睡了过去,也不言语,倒是外头的忍冬扶着烛火进来,小声说道,“少夫人,是渴了?”
宋观舟被男人搂得紧贴胸口,她挣脱不开, 呼喊忍冬过来,“裴岸怎么在这里?”忍冬掀开幔帐,看到被锁在怀中不得动弹的少夫人,轻声说道,“四公子吃了酒,就歇在这里。”
“怪不得一股酒味。”
宋观舟蹙眉不喜,“热死我了,快来拉我一把,我要起来透透气。”
忍冬憋着笑,只得上前帮忙。
裴岸却睁开眼睛,甚是清明,“好生睡觉。”
“我热。”
裴岸挪开手脚,“把幔帐挂起,透透气。”说完压住宋观舟的手,“莫要起来,不然又闹得睡不着了。”
忍冬见状手脚麻利勾起幔帐,又放了一盏烛火,裴岸闭了闭眼睛,“不必点灯。”忍冬马上回来拿走红烛,宋观舟叹道,“睡吧。”
都一张床上了,再不乐意又如何?
大半夜的,总不能像正贤阁那边再闹一次。
裴岸侧过身子,手臂伏上宋观舟的小腰上,头埋于宋观舟的肩窝处,挨着她的脸儿磨蹭几下,“这床铺较往日更软和。”
“我嫌从前的硬,让忍冬铺了好些。”
“还特别香。”
宋观舟翻了个白眼,“忍冬带着莲花她们熏了香。”
裴岸嘶哑着嗓音,紧闭双眼,呢喃道,“不,是娘子身上的清香,醉人心脾。”
“……你自行睡过去,别挨着我,真的热。”
听到这话的男人黏得更紧,“再过两年我外放出京,定不会把你丢在府上。”
这番没头脑的话,让宋观舟一阵恍惚,她索性摇醒裴岸,“怎么了?”
裴岸叹口气,一通折腾也睡不着,索性半坐起来靠在床头,牵着宋观舟柔若无骨的手把玩起来,“这府里闹得天翻地覆,你素来愚笨,我怕你裹搅进去被人算计。”
瞧瞧这话!
说得像是柔情蜜语,却听得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