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秋雨一夜未眠,她思来想去,觉得裴漱玉和梅青玉的话有道理,于是今日一大早就同姨娘说来,偏偏李姨娘胆小怕事,劝了几句,“雨儿,那萧苍好歹是萧家长房嫡出幼子,世子夫人说看东西有些费劲,倒也不是什么瞎子,兴许是门好亲事呢。”
“姨娘!”
自从得了信儿,这门婚事要落定时,李姨娘就这么翻来覆去的说了好几次。
裴秋雨愠怒难忍,“姨娘此生就我这么一个独苗,竟是不想着我些好,这公府之内,若我再不出头,等你老了谁来管你?”
“这……”
李姨娘叹道,“萧家大门大户,如今虽说老夫人不中用,可世子夫人正当头,她愿意做这门亲事,想来也是看得上你。”
看得上?
裴秋雨身为庶女,最恨这几个字。
好似她生来就是为了得那句,你让人看得上,她咬得薄唇发白,“旁人不知,难道姨娘也糊涂不成?二嫂子历来只看重大姐,我不过就是府里可有可无的小丫头罢了,往日我不敢争不敢抢,生怕惹恼了母亲,可如今再不争,定然是去给个废人做娘子,一生毁矣。”
听得女儿控诉,李姨娘叹气连连,竟是抹着眼泪,“都怪姨娘,没个好出身,不然你是堂堂公府女儿,怎么也是配个京城上好的人家,如何去那几百里外的地儿——”
萧苍如何,李姨娘不知,本是塞了几个大钱欲要打探,可小萧氏跟前的仆从,早见惯了富贵,看不上这点子银钱也是,再是不敢跟这瘸腿姨娘交好。
裴秋雨一跺脚,“姨娘总是哭哭啼啼,我托生在你的肚子里,可曾怨恨过你半句?如今亲事成了劫难,你哭凭地的用处,不如想想办法,往日你相熟的嬷嬷婆子,替我打探几句。”
李姨娘缩了缩脖子,“雨儿,你想退亲?”
退亲?
裴秋雨小小的身子带着一股倔强,“父亲无心,嫂子算计,想来若不争一番,我定然是不服的。”
“可——”
李姨娘叹道,“这府上多少人想争,可最终争得过命吗?”
“——我去求四嫂。”
李姨娘吓得起了身,“怎么想着去求她,她在府中又没个主张,求了又有什么用,倒不如去求你四哥。”
世子裴辰不在府上,除了国公爷,也只有裴岸。
裴秋雨自有一番打算,喊了丫鬟梳妆打扮后,又回身同李姨娘说道,“若是这府上无一人说话,来日我去父亲的正贤阁跪到他改口为止。”
“不可!”
李姨娘一把拽住女儿纤细手腕,“你若这样去图谋你的父亲,想着他会为了你这么个行径就改了口,恐是不知你那父亲……素来最恨旁人胁迫他……万万不可!”
若真这样,就算裴秋雨寻死觅活,成了尸首,裴渐也能把她扔到萧家。
看着姨娘满面焦虑,裴秋雨簪上最后一朵黛蓝银边雀鸟钗,安抚姨娘,“我先去求四嫂,你忘了芳姨娘发送前一日,她叫了我们娘俩去坐陪,一桌饭菜,我娘俩吃得战战兢兢,她却哄着父亲开了尊口。”
“可……,你的亲事,恐怕她也不愿意插手。”
以前也没什么交情,裴秋雨幽幽叹气,“桃花宴上,她出尽风头,更得父亲看重,这养伤的几日里,父亲恐怕是搬了半个私库的宝物赏赐过去。我去求她,看在我可怜的份上,搭把手。”
一副尽人事听天命的绝望。
李姨娘看着自己娇花一样的女儿,攸地再忍不住,搂在怀中哭了起来。
“雨儿,娘也舍不得,你若是嫁在京城,咱娘娘儿儿的,府上大小事你来一趟,娘也看得见。可真是往萧家去了,娘这一生人还能见几次你,罢了,娘同你一起去。”
她瘸着腿,行走起来,高一脚低一脚。
裴秋雨不忍,“姨娘就不去了,我去就是。”
“不,我同你一起。”
娘俩互相搀扶,来到韶华苑,莲花这一嗓子,惊了在门口踌躇徘徊的裴秋雨,更是吓得后面的李姨娘磕绊了一下。
忍冬听来,低声埋怨,“好端端的养个伤,怎么这个也来,哪个也来……”
宋观舟面上无波,让忍冬去迎了进来。
裴秋雨扶着李姨娘,母女二人穿着素淡,衣着布料还是华贵,但头上身上的头面配饰就寡淡许多,李姨娘身着赭石色长袖比甲,瘸着腿上前来笑着行礼,“妾身见过四少夫人。”裴秋雨跟在一旁行了个万福。
宋观舟赶紧招呼落座,“姨娘同妹妹莫要客气,坐下说话。”
丫鬟们早已搬来交椅,又看了茶。
李姨娘瞧着变了不少模样的韶华苑,眼中带着艳羡,“还是四少夫人会过日子,这院落里雅致幽静。”
纯属没有话找话。
宋观舟吃了一口茶,跟母女俩生硬的说着探病客套话。
全套流程走完,尴尬弥漫在三个人中,许久之后,李姨娘攸地起身,同宋观舟行了个大礼,“请少夫人怜惜二姑娘。”
啊?
宋观舟有些傻眼,幸好忍冬聪慧,在旁不曾离去,时时刻刻关注着这边动静。眼看着李姨娘都准备跪了下去,她赶紧过来扶住李姨娘,“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