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几个姑娘早不做针线,这会儿摇着团扇走了进来,听得这话,萧引荟歪着脑袋,“大伯母,太太,这四表嫂真是大胆,圣人不是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她一日日里,针线女红半分不通,倒是会些旁门左道,什么打算盘——,也亏得四表哥不嫌弃!”
“混账话!一个姑娘家家,嘴上却不积德,那是你四表嫂,哪怕是外人,也不由得你在这里胡七百咧的评头论足!”刘太太重重斥责,愈发不给这继女好脸。
萧引荟面上夹杂委屈,“太太,女儿知道错了。”
刘太太了无心无力同她过多言语,起身带着自己所生的八丫头,同闵太太告辞,“今儿太太也早些歇着,儿孙自有儿孙福,操心不过来那般多事儿。”
闵太太起身,也给了萧引荟后背轻轻一记,“往日里我少说你,但你也要听你母亲的话,她知书达理,教予你的都是为人处世的道理,一张嘴就说,只字片语都不过过脑子,要知天下九宗罪,都从你这里来的。”说罢指了指她嘟着的小嘴儿,萧引荟被两个长辈斥责,心头委屈,可也不敢发作。
屈膝行礼,“孩儿知错,求大伯母与母亲说来,莫要责怪我。”
刘太太冷哼一声,迈步而去,闵太太挥挥手,柔声道,“快些追上你母亲,万事别只嘴上说错了,心头也得明白。”撵了六丫头出去,大丫鬟也疾步行来,“太太,大少夫人说怕是还有一会子,倒是请太太莫要担忧,早些歇息。”
闵太太回到内屋,往胡床上一坐,“那苍哥儿呢?不曾混来罢?”
“五公子也在吃酒,不曾喧哗,太太放心就是,几位郎君都在,倒是平和咧。”
闵太太放了心,才使了丫鬟来拆了发簪,松了发髻,又想到老爷,问了一嘴,丫鬟回说,“怕是要回来了,往日里这个时辰早不在公爷那处,今儿是要晚了些。”
“还是使两个人打着灯笼去迎一迎,只怕吃了酒,行路不稳,可不能摔了。”
婆子领命而去,不多时,就听得萧宏云声音传来,“太太还未歇下?”
下头人道,“不曾,等着老爷您呢。”
萧宏云进来,满身怒气并未散尽,丫鬟婆子见状,也不敢多言,只端来热水,伺候着净面洗脚,换了松散长袍,又脱了冠子玉簪,才算是舒了口气。
丫鬟奉热茶来,他借机撵了仆妇出去。
闵太太看这架势,就知有事儿要说,果然,仆妇关门而去,萧宏云再是耐不住,同老妻说道,“今儿晚上,同公爷一并去探了大妹。”
萧慕雪?
闵太太不动声色,只听萧宏云下文,“疯疯癫癫,扯了旧事不放,我看那样子也不是冤枉公爷,怪不得世子与四郎不为大妹求情。”
“疯癫?是生了癔症?”
萧宏云冷笑道,“她那般自负,若真是癔症,倒也未必不是好事儿,偏偏不是。公爷只怕也觉得对不住我们萧家,今晚提了两次,待二弟过去,我们才一同往小佛院而去。原以为娘家来人,大妹能好生说话,可惜——”
他摇了摇头,原本和蔼面容,这会儿全是担忧。
“再不知悔改,这一生也就那样了。”
闵太太知道这个姑子的能耐,可多年来,她从不说萧慕雪的不好,也不说好,遇到与萧慕雪有关的,在丈夫跟前,她都是听得多说得少。
可今儿瞧着女儿同萧慕雪如出一辙,再是忍不住,低声问道,“都这把年纪,她何苦来着?打杀四郎媳妇,逼得妾侍跳井,桩桩件件的,她图个什么?”
公爷也一把年纪,那姨娘不过就是个陪着说话的人儿,难不成还能同曾经沁姨娘那般,生个与四郎相当的郎君出来。
“斩冰之事,她还是耿耿于怀。罢了,左右过几日就回江州,莫提这些。”
也好!
闵太太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本是想让丈夫教导女儿一番,如今一想,可不就是罢了!女儿出嫁是十来年,也是做母亲的人,若父母教诲能听进去,何来如今这些事儿。
老夫老妻,闲散言语。
萧宏云问了韶华苑小宴之事,闵太太回了丫鬟禀来的话,又低声说道,“而今宫中是极为看重岸哥儿媳妇。”
“怎地这么说来?”
闵太太说了宫中送来的赏赐,萧宏云倒是想得明白,“十皇子的事儿,只要岸哥儿媳妇不作妖,皇家这辈子都记得这份救命之恩。公爷同圣上关系寒凉,可也没因这个忽视了岸哥儿媳妇。我瞧着这外甥媳妇也不错。”
何止他瞧着不错,公爷那边每每说起来,都是赞不绝口。
私下问了临川,才知道芳姨娘主仆落井,那小口大肚井寻常男人下不去,年岁小的又不会水,倒是她一个妇人,不管身上有伤,腰上缠了绳索就落了下去,一人一尸,都是她拿上来的。
后头又遇到五个孩子落水之事,但凡有些见识的人,都知道此女不凡。
闵太太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咽了下去长女之事。
问了回去的日程,萧宏云却冷不丁说道,“金家也入京,公爷今儿同我说的。”
“金大将军举家归来?未曾听说大将军解甲归田啊?”
“当然不是,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