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儿给大太太请安。” “快起来，快起来。”张夫人稀罕得跟什么似的，虚扶了孙氏之后，一把将贾蓉抱进了怀里，“好孩子，真是个好孩子，我恨不得抱过来自己养。” 孙氏看着床躺着的小娃娃，还有坐在弟弟边玩玲珑球的迎春，半真半假道：“不得日后还真得婶子多照看他呢。” 这话得不详，张夫人神色一顿，连连“呸”了好几声，“呸呸呸，童言无忌，大风吹。你才多大，就这种丧的话？” 孙氏苦笑道：“但凡人能挣过命，我又何必此？” 可人，又哪能争得过命呢？ 她在张夫人榻前的高脚几坐了，摸了摸儿子的脑，“按理，我嫁到咱们这样的富贵人家，公婆和叔婶们待我又极和善，今又有了蓉儿这么好的孩子，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可蓉儿到底还小，我们家那口子又不是个能靠得住的。万一哪天我了……婶子你先听我。哪天我了，我家大爷必然要续娶，谁知道后来的人是个什么性子？ 若是品性好的倒也罢了，我家蓉儿多一个人疼他。万一是个面甜心苦的，我一个已经没了的人，又能怎么样呢？” 得张夫人眼窝子也热了起来。 贾蓉还小，听不懂是什么思，只是看见母亲和太太都红着眼眶，就小大人似地哄，“给太太呼呼，给娘亲呼呼，不哭不哭。” 张夫人破涕为笑，颠了颠怀里的胖小子，笑道：“这么小就会哄人，将来还不知道要哄来多少小姑娘呢。” 孙氏忍不住道：“千万别跟他爹一样才好。” 当着辈的面都敢抱怨，可见孙氏对丈夫贾珍的怨念极深。 人家夫妻间的事，张夫人作为隔房的婶子也不好开口，全当没听见，只是低头哄贾蓉。 “蓉儿，你看那是谁？”她指着床的迎春和还没有名字的三郎。 贾蓉兴奋地显摆道：“我知道，我知道，那是小侄女，还有小侄子。蓉儿也做叔叔啦！” 很多大人希望时光倒流，想要弥补年少时的种种遗憾；小孩子不知愁滋味，个个都盼着快快大。 也是此，许多小小年纪就做了辈的，反更有辈的样子，对于几乎同龄的小辈，容忍度更高。 张夫人和孙氏都哈哈大笑。 孙氏啐道：“别听你祖父瞎，那是你小姑姑和三叔，你是他们大侄子。” 是贾敬逗孙子时，引着贾蓉对三郎叫叔叔，小孩子脑子转不过弯来，只当自己做了叔叔。 “啊？”贾蓉苦了小脸，“我不是叔叔吗？” 张夫人笑道：“等你瑚叔有了孙子，你就做叔叔了。” “那瑚叔什么时候有孙子呀？”小家伙又新燃起了希望。 张夫人含糊道：“该有的时候就有了。” 今贾瑚才成婚不久，连儿子都没影呢，孙子更是遥遥无期。 曹操，曹操到。 在此时，翠竹又进来通报，“太太，大奶奶来了。” “让她进来吧，好陪她嫂子话。” 不多时，帘子新掀起，走进来一个量娇小，相甜美的圆脸少妇，是贾瑚之妻袁湘。 “儿媳给太太请安，珍大嫂子安。” 孙氏起还了礼，两人相互搀扶着起。 腊梅有眼色地搬了高脚几来，就放在孙氏侧，妯娌两个并排坐着。 “嫂子今日的色好多了。” 孙氏笑道：“是比前两日松快。还要多谢弟妹送过的阿胶，我吃着比外面买的好。” 袁湘笑道：“不值什么，我一位姨母嫁到了东阿县，那边有的是好阿胶，姨母每年都送好过来。嫂子若是吃着好，我再送过。” 孙氏推拒道：“你回送的还有好呢，等我吃完了自会找你要。” 妯娌两个寒暄了几句，袁湘对张夫人禀报道：“东西都收拾好了，别的都足数，唯有喝葡萄酒用的琉璃盏，在席不慎摔了两个。” 张夫人道：“家里宴客，人多手杂，难免的。日常不用的东西都登记造册，封存起来吧。” “是。”袁湘应了一声，又，“各家给的贺礼也都入册了，林姐姐带着人往库房里收呢。 另有各色糕饼五百来匣，家里人肯定吃不完，不知太太这里可有章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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