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采摘棉花的季节,可田地里和房屋上全是一片白色,远远看去像雪,但那是棉花,无数的棉花像拥有生命一样疯狂繁衍、生长。
看的人瞠目结舌。
宿淮把马拴在树林边上,和姜逢徒步走进村里,目及之处都是棉花,几个村民清理着突然暴涨的雪白团子。
一见到宿淮二人到来,村民们便纷纷围拢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述说着昨夜发生的事。
短短一夜之间,城西大庙村竟然由原本的水田摇身一变,成了棉花的世界。
确实很古怪。
宿淮蹲下身子,捡起地上的棉絮查探,这棉花上确实有一些灵物的气息,但很是微弱。
而眼下这暴涨的这些白色团子,一坨一坨的棉花,绝非普通灵能做到的。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此地能给这些灵提供源源不断的力量。
姜逢看他在检查,不由摸了摸鼻子,颇有些心虚,提议先去河边看一下。
于是几户村民就默默跟在她身后,说晚上的时候还看到一个雪白团子窜进了河里,到现在都没有再浮起来过。
听着这些说辞和姜逢刚才心虚的模样。
宿淮便已经猜到,这件事和她脱不了关系。
两人来到河边,这河是洪河外城支河,不宽也不深,但能为周围几个村提供水源,而眼下河水潺潺,却全都被棉花填满,根本无法使用。
空气里还夹杂着一股河沙的腥土味,让人不敢靠近。
有村户捂着鼻子说:“宿大人,这可怎么办啊,我们都没法种地了啊,水也没法用了。”
“是啊宿大人,你快想想办法吧!”
宿淮道:“诸位别急,万事都有解决的法子。”
他看了眼默不作声的姜逢,“姜灵师,你不想解释一下吗?”
姜逢回过神,挤出一个笑意:“其实这件事”
她摸了摸鼻子,一本正经的说:“这件事其实和王泽兰有关系,这东西是专门来找她的,只要王泽兰来了,风波平息了,一切都会恢复如常。所以大人不用担心,咱们还是得等于渊他们过来才能开始行动。”
这会正是中午,阳气十足,河水里的东西也不敢出来,更何况王泽兰还没到,直接解决掉,水源的问题无法清理,也很麻烦。
所以她干脆拉着宿淮到一旁的大树下坐着乘凉。
为了避免这些村户觉得他们不办正经事而找话说,只好先吩咐村户门去准备牛眼泪和公鸡血。
村户们一听就知道这是要开坛做法,答应的格外爽快。
人都散去了,只留下一个十二三的少年踌躇不前,宿淮看他一眼,问道:“小兄弟还有什么问题?”
少年黑瘦黑瘦的,腼腆一笑:“不是,我没有问题,就是看着快中午了,想问问宿大人和姜灵师饿不饿,我家里还有两节腊肠,要是你们不嫌弃的话,可以到我家里去吃午饭。”
他说话态度诚恳,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姜逢多看了他一眼,却见他印堂发灰,是有血光之灾的迹象,只是不知会应验在哪里。
她也不白吃人家东西,递出一道护身符,“这算是饭钱,我们就在这里守着,你随便炒两个菜,做好了就给我们送来。”
少年讷讷的接过护身符,脸上露出感激之色:“那好,谢谢姜灵师,我这给你们做饭,很快!”
两人并肩坐在树荫之下,目光共同投向了平静无波的河面。
姜逢轻倚着树干,任由斑驳的阳光从树梢间洒落,在树影婆娑中,连夏日的酷热都似乎消散了不少。
偶尔一阵微风掠过,恰到好处地驱散了身上的燥热,带来一丝丝清凉。
见姜逢如此悠然自得,宿淮也不由自主地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他静静地聆听着树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的声音,心中涌起一股难得的宁静与平和。
自从接任镇妖司以来,他昼伏夜出,连太阳都很难见到,何况是向如今这样,便是什么也不想,就安静坐着。
姜逢闭着眼,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着,一脸欣慰道:“这就对了,所以有时候做人不能太紧绷,该放松就放松,尤其没人的时候,就更没必要时时刻刻端着司长架子了。”
宿淮觉得她这般躺着,有些不得体,可又想想这是姜逢可以做出来的事,便也闭上了眼,半倚着树干。
他缓缓开口道:“姜姑娘有所不知,只因我是家中长子,自年幼之时,父亲便告诫我一言一行都需讲规矩。所以看你和于少爷活的如此洒脱,我心里其实很羡慕,一个人能自由的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真的很好。”
因为他先天通灵,小时候便没有玩伴,身边同龄人都笑他,嘲他,怕他,根本没人敢和他一起玩,看到他都避之不及。
就像会给别人带来灾难的瘟神一般,他虽不通表达,可心思细腻,能感受到别人这般情绪,于是他便不再出门,专心在家里画符。
宿夫人离世前也告诫他,活人和死人不同,与活人相交,需得谨慎三分,不该说不说,不该做不做。
这些教诲深深地烙印在他的心中,成为他与人相处的准则。
至此他干脆不说也不做,只安心打理镇妖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