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逢也紧随而至,站在鬼婴身后,让宿淮把金钱阵的另一端红线抛给她。
鬼婴似是知道不是两人对手,捂着受伤的手臂,迅速往床底下钻。他个头小,身手又十分敏捷,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宿淮紧步上前,看着低矮的床脚:“他进去了?”
姜逢道:“昨日我来过,发现这床底下的石砖是空的,如果没猜错,这下面一定是有暗道的。搞不好鬼婴就是被供奉在下面。你在这里守着,我下去看看。”
说罢她便要钻进去,宿淮却伸手捉住她的手腕:“我下去。”
姜逢叹了口气:“你担心我?”
宿淮点头:“我担心你。”
姜逢左右看了一眼,那些宫人不敢靠近屋内,一时半会也无人会发现他们不在这里。与其你担心我,我担心你,还不如一起去。
床底下逼仄,两人进去颇为拥挤,好在姜逢昨夜来过,很快就摸索到了暗格所在。
石砖是空的,两人毫无防备的跌落下去,顺着阶梯往下滚。
地面都是湿滑的粘液,像是下雨后的苔藓,空气里夹杂着一层血腥味和土腥味。
空间不大,有一个神龛,神龛上供奉着一个坛子,上面的符咒已经松动。大概就是因为如此,鬼婴才得以逃出来。而现在,他也已经乖乖进入了坛子,无异于是瓮中捉鳖。
道理很简单,就跟小孩受了欺负要找娘是一个道理。
他在外面被人揍,第一反应就是回自己寄生的坛子。
姜逢取下宿淮腰间悬着的朱砂笔,咬破指尖血画上符咒封印。
宿淮则四处张望,神情有些不安,发现脚下也是湿滑的,鞋底沾满了血污和粘液。像是昆虫分泌出来的东西,如同鼻涕。
角落里到处都布满了零碎的肉和骨头。
冷意一直从脚指头往身上灌。
地下洞里一片死寂,一些悄然蠕动的东西在墙壁上攀爬。
姜逢不必回头也知道宿淮此刻的表情,待她画好符咒把陶罐抱进怀中时,抬头看了宿淮一眼,果不其然,就是一副吃了死老鼠的表情。看来在鬼哭林那一遭,还是没能治好他的洁癖。
“姜逢,那边有光,应该是连接这个地洞的出口。”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有一条狭窄的通道。
一条地龙悄无声息的从墙壁上蠕动下来,扭动着身子落到了宿淮的肩膀上,腥臭扑鼻,他顿觉头皮发麻,脚趾头都抓紧了。
“姜、姜逢!”
姜逢立即回头:“我在,怎么了?”
宿淮不敢动弹:“有虫。”
姜逢凑到他跟前,仔细一看,褐色的一条长虫在他肩膀上扭动,她用手指夹起地龙往地上一甩:“地龙罢了,没事。”
一扔才发现,不止一条地龙,而是无数条,密密麻麻的从方才那个洞口上掉下来。顺着视线往上看,居然有个巢。
她把巢端掉,清理了入口,这才道:“走吧,进去看看。”
宿淮点点头,走在她前面,两人朝狭窄的洞口一直往里走,墙壁上滑腻的东西让人觉得恶心。
他强忍着不适,约莫半刻钟后,终于走到了底。
姜逢往顶端摸了摸,一些软乎乎的虫在蠕动,她甩了甩指头,摸索着,终于找到松动的地方,往上一顶,露出一大片光来。
她爬了上去,又伸手进去把宿淮拉出来。
“原来皇后宫里也是暗藏玄机啊。”
宿淮打量周围,发现此地有一座半人高的观音像,底面仍簇拥着五个童子,窝里的地龙已经有半截手臂长了。
姜逢端起烛台靠近地龙,旁边仍有碎肉,这是被喂养的痕迹。
此地正是之前烧过的福宁殿,不过已经全然没有烧毁的痕迹。
宿淮道:“难道皇后的身孕和这些地龙有关?”
姜逢解释道:“以前有一种秘法,女子不孕者每日服地龙十只,连服六十三日便能成孕。于是民间有人效仿,可后来有人产子,却生下一个卵蛋,并非是人。后来事情闹大了,便以此封禁,这件事几乎无人知晓。”
这个案例收录于镇灵宝库中,宿淮曾翻阅过,只是没成想姜逢竟也能知悉这件事。
他深深地看了姜逢一眼,有些话已经到了嘴边,却还是不言。
姜逢道:“你还记得当日我们要捣毁这观音像时,皇后的反应吗,莫非她早就准备用此等法子?”
“应该不会,或许她甚至并不知道用这个法子会成孕,不然也不会苦苦寻求名医了。也许她是想遮掩旁的秘密。”
姜逢若有所思:“太后说她之所以有孕离不开这尊观音像,莫非莫非是”
“姜逢,不可妄言。”
姜逢耸了耸肩:“那就不妄言,不过这件事确实古怪”
这等秘法说起来容易,可真正想要生下一个健康的孩子而不是虫卵,是需要时家人出手的。那些史料上便记载过,父亲不仅帮皇后调理过身子,便是太后也是他出手的。
难道真如外界传闻那般,是因为用了这等秘法所以被灵物反噬,才导致时家灭族的吗?
她想的认真,手里的烛台却已慢慢靠近地龙的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