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奶曾经以为自己无坚不摧。
今天这一番遭遇,让她心疼得发紧。
深深后悔,为什么这么多年,她都缩在村子里不肯走出来。
活了一把岁数,生生把自己困成了地缚灵。
除了蛊虫,她对外界一无所知。
遇到紧急情况就像是一张白纸,连第一时间向警察求助的意识都没有。
幸好有吴玉青,幸好有热心的服务员和客人,幸好有靠谱负责的好警察。
要不然,她的小豆包就找不回来了。
情绪一旦绷不住,蛊王的存在,就是她毁天灭地的帮凶。
【阿奶,你别哭,我好好的,就是……就是有点饿。】
小豆包懂事地抹了一把阿奶的脸,手心里一滩泪。
吴玉青赶紧应声。
【让你阿奶给你收拾,我下楼去买点儿吃的,正好,我也饿了。】
阿奶忍不住要笑,先前她干掉的那一堆串串,估计掉到什么黑洞里去了。
【阿奶,给家里打个电话吧,看看阿爸到家了没?】
阿奶瞧小家伙嘴硬心软的样子,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要不是为了躲开那女人,小豆包何至于要受这一回罪。
手机一整天都搁在包袱里。
阿奶把小豆包擦干放床上,才把手机拿出来。
她见过麻福清的砖头手机,正面按一个圆形的按钮屏幕就会亮。
这华为智能机正面是一整块玻璃面板,压根就没有按键。
阿奶有点麻爪。
小豆包爬起身,把手机拿过去,也许是小孩子天生接受新奇事物的能力强。
阿奶眼睁睁看着手机屏幕突然变亮,中间硕大一个红色的标志。
闪烁了几秒,屏幕就又黑了。
【哎呀,阿奶,没电了,快充电!】
小豆包看过婶子们玩手机,知道这个红色的长方形是什么意思。
阿奶汗颜,又去包袱里翻手机的包装盒,好像没扔。
小豆包要阿奶把盒子里的说明书照着念一遍,小手摸索着操作。
家里的座机号码她知道,这会儿心急得很,顾不上充电状态不能打电话的忌讳。
她飞快地拨出号码,按了免提等着。
阿奶心里也有几分期待。
没想到电话嘟嘟了很久,才被接起来。
是个女声,很不耐烦。
【喂,宾狗,做咩啊?!】
小豆包:?????这是哪国鸟语?
阿奶倒是听过这样的调调,是港城话。
【麻新君呢?】
【昂?!你哪位?找我先生做什么?!】
对面的女声像是突然竖起一身毛的狐狸,语气不善,防备意味十足。
【呵,我是他妈!!!】
阿奶被气笑了,果然是有了媳妇忘了娘的东西。
那头的话筒哐当掉地上,砸出好大动静,接着,又传来高跟鞋落荒而逃叮叮叮叮跑出去的声音。
小豆包捂了嘴巴,眨巴一双还肿着的眼睛,崇拜地看着阿奶。
【阿奶威武!!!】
麻新君在院门口和村里的熟人说话,听到谢芳芳的脚步声,诧异回头。
【你不是在看电视吗?怎么,又没网了?!】
他嘀嘀咕咕,【不应该啊,电视机是新的,下午也调试好了,总不能是宽带不行吧……】
【不是,是你妈,你妈打电话回来了!】
麻新君惊讶抬头,今天他俩中午到家,请了人把新买的电视机和安宽带的师父一起带回来,结果大门紧闭。
问了旁人才知道,阿妈带着小豆包一大早出去了。
这不是明摆着不欢迎他吗?!
他肚子里有气,直接翻了后院的矮墙进屋。
邻居养蛇蛊的大姐看见了,见是麻新君,就没吱声。
她家蛇蛊蔫了吧唧好些天,今儿个好不容易活泼些肯吃东西了,她还希望麻青蓝带着蛊王出去了多玩几天呢。
【芳芳,你看清楚了没,是哪里的号码?】
谢芳芳绞手指,她没注意,貌似,还因为吃醋不太礼貌。
还没见面就把婆婆给得罪了。
【喂,妈,你们在哪儿呢,你忘记我今天会回家吗?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这是谁的号吗?小豆包呢?】
麻新君心里还是有这个阿妈的,拿起话筒就噼里啪啦一顿说,都不给对方反应的机会。
小豆包挤挤眼睛,拱手作揖,求阿奶不要太实诚,把她做的好事抖搂出来。
【呱——】
让我跟他唠两句。
……
没人搭理我。
好运蛊歪头打量几人,弹射起飞落到床上,又蹦蹦跳跳地钻回小豆包的头发里。
空调温度有点低,它不耐寒,冻得直哆嗦。
还是这里头舒服,暖融融散发着熟悉的奶香味。
【行了行了,这是我今天买的号码,三十年没出过寨子,我都快要被时代淘汰了。】
【我给您买了好几回手机你都不要,还拿去送人……现在才知道被淘汰了啊……】
【嗯?!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