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揉太阳穴,轻叹一声,复又转身离去。
而花桃夭在发泄了半天之后,并没有回到自己的住处,而是直接去了忘忧老人住的地方。
看到自己的徒弟前来,忘忧老人倒没有多少意外。自从昨夜他从寒潭回来以后,就一直都在等待着花桃夭找上门来。
“千寻,你来啦。”忘忧老人负手立于院子里,收敛起平日里的老顽童模样,难得地沉稳了一把。配上一身飘逸的青衣,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感觉。
花桃夭掩在衣袖里的双手紧紧地握起来,掌心里有鲜血不停地往外流,一滴一滴,滴在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滴答,滴答,在这暗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师父。”花桃夭站在忘忧老人十步之遥,深呼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纷杂,这才迈步继续往前走过去。
忘忧老人锐利的眸光直接落在了花桃夭的衣袖,闻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儿,没有一丝皱纹的眉头不由得拧起来。良久,他一声长叹,道:“千寻,你这又是何苦?”
花桃夭面色沉静,语气悲凉。“师父,徒儿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这偷来的幸福纵然再美好,也终归不属于我。一枕黄粱,总会有醒来的时候。”
而,梦醒了,什么都不再拥有。
“你这个傻小子,唉!”忘忧老人很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他都不惜得罪那个劣徒来帮助他了,可这傻小子居然如此君子起来了!还真是--
“呵。”花桃夭轻笑,笑声如轻烟一般,“师父,我不是傻。我只是不想阿倾将来后悔,不想她以后会恨我怨我,不想她不理我。”
忘忧老人沉默了。他活了一辈子,并没有经历过这些年轻人之间的情情爱爱,所以,他不懂,不懂花桃夭到底在坚持些什么?明明这么好的机会,只要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木已成舟,大家皆大欢喜,有什么不好?
“那难道你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嫁给别的男人?”忘忧老人忍不住开口问道。
花桃夭怔怔然,“徒儿自然是不愿意的。”上一次听说凤倾嫁给君怜卿的时候,他就已经深深地知道那种心痛得窒息的感觉了,那种感觉,他这辈子都不想再体会一次。
“那你何不趁此机会--”
“师父!”花桃夭忽然出声打断忘忧老人尚未说出口的话,“徒儿自然可以趁此机会赢得阿倾,可是终有一日她的记忆会回归原位。我即便得到了她的人,却得不到她的心,那又有什么意义?就算,阿倾到时候因为种种原因选择继续留在我身边,也不过是同时折磨三个人罢了。”
他又如何舍得,让她难过?
“唉,你们年轻人,这些情情爱爱的,还真是麻烦!”
“情之一字,自古最难解说。”花桃夭笑得苦涩,唇角绽放的笑容明明美极,却偏偏给人一种凄美之感。
忘忧老人终究是不甘心,“千寻,当年你为了倾儿放弃皇位,就算你用这种算不得光明的手段得到她,她将来即便是记忆归位,想必也不会忍心离开你。也许,还会因为感动,真的喜欢上你也说不定。你何不试上一试?”
“师父,当年之事,我之所以一直闭口不提,就是因为不想阿倾因为那件事有任何心理负担。我喜欢她,爱她,却并不希望她因为感动或者所谓恩情而委身于我。她的心应该是自由的,我不该给她任何束缚。”
“唉!”忘忧老人一声长叹,“既如此,那你便回去吧。为师自会加快研制解药的速度。在这期间,只要你改变主意了,就立即告诉为师。为师--”
忘忧老人说着,顿了顿,神色怅然。“千寻,为师看着你长大,心里早就把你当做是自己的孩子。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为师只是希望你能幸福,你知道么?为师这么做,也是因为,为师相信,你一定能够给倾儿幸福。唉!”
“师父的苦心,徒儿自然明白。更深露重,师父……早些歇息。徒儿告退。”花桃夭说完,艰难地转过身去,离开的脚步却忽然顿住。掌心的鲜血已经凝固,他的心却依然在苦苦挣扎饱受折磨。他微微扬起下巴,看着远处的夜空,心中迷茫且悲凉。
“师父!”花桃夭忽然轻唤一声,豁然转身,紧走几步,来到忘忧老人面前,重重地跪下去,“师父,徒儿好难过!好难过!难过得心都要碎了!师父!我该怎么办!我到底应该怎么办--”
忘忧老人神情凝重,眼底尽是疼惜,无声一叹,终是缓缓地蹲下身,伸出双臂,将花桃夭拥入怀中,一如他五岁的时候那样。像个父亲一样,抱着他,轻声安抚,任他哭得像个孩子。
“会好的,一切都会变好的。”忘忧老人一边安抚着花桃夭,一边轻声呢喃,锐利的目光却是落在了院门外。那里,一道略显纤弱的人影,正悄无声息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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