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木公子,你……”
眼见得眼前这般阵仗,一旁的海铮,不由得傻眼,整个人呆怔当场。
这木公子,竟真是……
海铮只将一双眼睛,瞪得犹如铜铃,不可置信的望向端坐于桌前的李元珩。
谁知,他才一开口,原本正跪地一迭声谢恩的小安子,便陡然抬眸,嗔了他一眼:
“什么木公子?
大哥,你该称陛下。
还愣着作甚?
还不给陛下行礼?”
自家大哥由来也不是个呆的啊。
怎的这会儿……
倒是一股子呆劲儿?
真是……
小安子于心中暗自摇头。
经由自家幼弟这么一提醒,海铮犹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
旋即,轰的一下,径直跪倒,纳头便拜:
“草民海铮参见陛下!参见娘娘!
不知陛下、娘娘亲临金银岛,如有冒犯,还望陛下、娘娘饶恕则个!”
不得不说,海铮其人,也不是个棒槌。
别看他之前,对朝廷颇有微词。
这会儿,得遇昭文帝与昭惠皇后真颜,嘴上也是说得顺溜。
而他此时,内心亦是狂喜:
好家伙!
原来,这气度不凡、见识卓越的木公子,竟是当今圣上么?
竟然让他得遇当今圣上。
这下子,他们海家一门的血海深仇,何愁不能报?
哈哈。
实在是太好了!
若不是顾忌着场合不对。
帝后就在面前,海铮都险些要控制不住,开心的大笑三声了。
不过,任凭着垂下的头,唇角抑制不住疯狂上扬,海铮此时表现得,都异常谦卑有礼,摆足了对帝王的敬畏之心、与臣服姿态。
对此,李元珩明显颇为满意。
与坐于一旁的宁雨菡,彼此对视一眼,飞速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李元珩这才道:
“有道是,不知者无罪。
朕此番,乃是微服私访,来到闽海,入得这金银岛。
且,郑老大你们也未曾怠慢于朕。
又何谈饶恕?”
说着,李元珩又冲着海铮摆了摆手:
“郑老大,你与你岛上这一众兄弟无错。
且起身吧!”
听话听音,李元珩这般说,不仅是在说今日之事,更是在说,海铮他们这些人,落草为寇,成为海盗之事。
更是在暗示,如今,海铮与他手下的这帮海盗,若是愿意臣服、归顺朝廷,往日之事,便可以既往不咎了。
这也便是李元珩早已于心中酝酿好的,对海铮、以及他手底下的一众海盗的处理结果。
经他观察考证,这些海盗,也并非大奸大恶之人。
不过是官逼民反,百姓走投无路,不得已才走上了这条道儿。
比之卢元旺这个国贼、贪酷,他们又何谈有罪?
海铮也不是个蠢人,闻言,当即明白了李元珩的话中之意,越发大喜过望:
“多谢陛下!
草民海铮,代岛上所有弟兄,多谢陛下隆恩!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海铮一边正色道。
一边又再扎扎实实的给李元珩磕了几个响头。
这么一来,便无异于表明他自己的立场——
接受了来自皇帝陛下、来自朝廷的招安了。
因着得知真相,虽嘴硬不提,海铮的内心之中,对朝廷的芥蒂,实则早已放下了不少。
他当然也知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道理。
更明白,幼弟说的对。
带领手底下弟兄,寻求朝廷招安,才是最好、最稳妥与正确的做法。
只是苦无门路。
谁曾想,这下子,竟是打瞌睡,便遇到来递枕头的。
真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妙极!
妙极啊!
如此,海铮再也不必为弟兄们的未来而担忧了。
太好了!
所以,海铮这个头,磕的乃是心甘情愿。
山呼着“吾皇万岁”,亦是句句发自肺腑。
更是真心臣服于今上,愿意接受朝廷招安的。
见他这番举动,俱都看在眼里。
见海铮如此郑重且认真,俨然一副发自内心,甘愿被招安,臣服于朝廷与自己的模样,李元珩唇角微勾,划过一抹满意,又冲着跪在那里恭敬叩首的海铮,摆了摆手:
“海铮,无需多礼。
你且起身!”
这一次,皇帝陛下并没有再称呼海铮为“郑老大”,而是直呼其自报的真实姓名。
恰到好处的凸显出一丝亲切意味。
跪在地上的海铮,也敏锐的注意到了这一点,原本正磕头的动作,不由得一滞。
旋即,越发恭谦:
“草民不敢!”
说话间,海铮又再重重向着李元珩一叩首。
见他这般恭谦,李元珩的唇角又是一勾,眼底的满意之色愈浓,面上却是笑道:
“有何不敢?
朕叫你起身,你起身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