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那条纤细的胳膊又环在自己腰上,陆明峥唇角刚刚勾起,哪知道下一刻感觉到她手指按到的位置,身体顿时一僵,几乎丢了车把跳下来。
好在她的手只是一碰,马上移开,陆明峥的心才一松,后边已经不敢再玩,只能闷头蹬车。
祝晓敏侧身探头,成功看到他红了耳尖,忍不住抿唇偷笑。
小样儿,治不了你?
有点老太太调戏小伙子的恶趣味。
从柳树村到镇上十几里,骑车半个小时,后边的二十几分钟,陆明峥不敢再玩,只有真的大下坡的时候才敢提醒一句,一路进了镇子。
祝晓敏从车上跳下来问:“孟同志什么时候到?还是先去买东西?”
陆明峥说:“他晚一点才能到,我们先转转。”
转转?
就这么一个破镇子,有什么好转的?
祝晓敏瞪眼瞧着他。
陆明峥有点心虚,东看看,西看看,突然眼睛一亮,指着镇尾说:“你要把粮食磨面之后的糠用来做鸡饲料,我们过去瞧瞧。”
鸡饲料?
祝晓敏一怔,顺着他的手回头,看到镇尾那边的磨房,倒也吸引了注意力,立刻点头:“好!”转身就往过走。
陆明峥悄悄松一口气,推车跟上,走几步发现她在自己右边,和他之间隔着自行车,又忙绕去另一边,建议说:“往常队里分的都是玉米棒子,各家自己拿去磨,那些东西收不收,也是各家自己瞧着办。现在有了鸡舍,如果队里能集体磨面,那些糠就能一起收回来,避免浪费。”
是啊,如果先给各家分粮,之后队里只磨集体的,也就只能收起那一部分的糠,这浪费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祝晓敏听的连连点头:“现在玉米棒子只有交公粮的那部分送走,别的还在粮仓里,趁着没有分,我和书记申请一下,再征求一下社员的意见。”
陆明峥本来是没话找话,临时想出的一个话题,没想到她马上理出事情的条理,赞成的点头,补充说:“对,现在会计已经在计算粮食产量和总工分,趁着还没有分粮,不防问一问社员,是都要磨成面,还是要留一部分玉米?”
祝晓敏点点头:“是啊,再有一个月,山里上冻,我们也没有办法干活儿,集体磨面,无非是队里再出些任务,还有工分拿,社员自家里也省了事,他们应该会很乐意。”说着,已经加快脚步。
镇上的磨房属于公有,一处大院子里放着两台石磨和一台碾子,附近十里八村的人磨面都是来这里,富一点的生产队有驴,就套了驴拉磨,没有驴子的,就只能靠人力。
这可都是些力气活儿,知青点男知青多,也就自动承担了这份工作,不管是前世还是这一世,祝晓敏虽说不是第一次来,却是第一次注意这里的活计。
这个时候,磨房里正有一家人在忙,男人把晒干的蚕豆在碾子上碾碎,女人把碾好的豆碎收起来上磨,两个半大小子推着磨,再把豆碎磨成面。
趁着女人停下来,祝晓敏问:“大嫂,磨豆子是接粮食吗?”
这也纯粹是没话找话,这个时候,大多数人家都已经断粮,只能把自己院子里种的豆子磨成面顶一顶。
大嫂点点头,抱歉的说:“我们东西不多,很快碾好,你们稍等等。”可是看到随后进来的陆明峥并没有扛着粮食,有点疑惑。
祝晓敏微笑:“大嫂,我们就是来看看人多不多,问问什么时候人少,我们再来。”
大嫂点头:“上午还好,大伙儿还有别的事忙,午饭后人多,你们要来,这个时候过来正好。”
祝晓敏点点头,见话匣子打开,就问:“大嫂磨的这大豆,一斤豆子能得多少面?”
大嫂说:“差不多有八两。”说着叹口气,看看墙边放着的面口袋。
祝晓敏也跟着看过去一眼,见那口袋只装了一半不到,而另一边筐里的豆子已经没有多少,知道是家里最后的粮食了,稍稍一默,又问:“那剩二两的糠要怎么处理?”
女人摇头:“如果是小麦和玉米的,急的时候还能当粮食顶一顶,这蚕豆的还有啥用?家里有两只鸡,还有别的东西留的糠,这些没用,拿去给供销社,换把盐巴。”
这个时候,家养鸡是根据家里人口限制数量的,两只鸡也确实吃不了多少。
祝晓敏问:“供销社?他们要来干什么?”
“有的公社养猪,会去找他们换糠。”女人答。
以前就是这么统筹的?
祝晓敏眨眨眼,看看已经堆在一边的糠问:“大嫂今天磨出来的糠,能换多少盐巴?”
女人苦笑,手里比划一下大小:“够两顿饭。”
祝晓敏又问:“那,一斤玉米能磨出多少面来?”
女人说:“玉米也能磨八两,小麦只能得七两。”说着,重重叹口气。
祝晓敏知道大嫂是叹息粮食不够吃,只能安慰:“看着快到年底,也该分粮食了。”
女人点点头,不再说话。
从磨房出来,祝晓敏问:“以前我们磨面剩下的糠,也是从供销社换盐巴?”
陆明峥点头:“大多是换盐巴,也换别的作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