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往胡大人兵营驻地的路上,胡大人给江黎黎介绍着手底下这群人的情况:“之前我大致和你提过,都是五十岁左右的老兵,很多身上还有旧伤,他们没有什么势力背景,被打发来南岸,心中都是有怨言的。”
“而且南岸又没有可去的地方,甚至连个像样的集市都没有,大家闷在这座荒岛上,情绪很低沉,能力退化的也快。”
驻地都是一群孤寡老人聚在一起,在山中没有儿孙陪伴,暮气沉沉,没有一丝活力。
大概走了四五里路,江黎黎见到了驻扎地的入口,这出入口位于山谷的狭窄处,两侧山崖陡峭形成了天然的屏障。
入口处设置的哨卡站着一队中年人,胡大人苦笑着向江黎黎介绍:“这支巡逻队的成员就是我们军营最年轻的小伙子了。”
胡大人对着巡逻队的士兵介绍江黎黎道:“老吴,这是我们地位崇高的江军师,你认认脸。”
“江军师!久仰大名!”
巡逻队的人早就听说过,有位江姑娘将这海州岛南岸搅的天翻地覆,连战神世子都唯军师的话是从。
被称作老吴的领队看着胡大人带过来的盛执星,“这,又多一个新兵?”
胡大人刚要否认,盛执星却点点头:“对,我是新来的,吴大哥,哦不,吴小弟,不对……”
盛执星都不知道该怎么叫了,他要露出一个爽朗轻快的笑:“老吴你好,我是老盛。”
老吴瞧着盛执星身上有一股年轻人那种朝气蓬勃的劲儿,他惋惜的摇了摇头,到这个年纪还是这精神矍铄的劲头,却要在这山沟沟里蹉跎到退伍的年纪,实在是可惜,或许在这里待上那么一两个月,这新来的兵就和大家一样了。
江黎黎一行三人进了山谷,周遭的环境豁然开朗起来,一条河流从山上奔涌下来,汇入驻地旁的湖泊。
山谷里坐落着大大小小的营帐,许多头发已经染上白霜的士兵,正在忙活着自己手头的事,采桑喂蚕,织布耕种……仿佛已经过起了退休生活。
江黎黎看了这片山谷咋舌:“你这里简直就是桃花源啊,有山有水,又安静的很。”
胡大人连连叹气,他其实有些抗拒来这个地方,每每看到这些上年纪的老兵,而自己又无能为力,心中就要难受许久:“按照这些人的身体状况能够正常参加练兵的只有不到三百人,我便索性让他们自给自足了,养蚕织布,养鸡种地……”
离三人最近的一群老兵正在打理花草,其中一位捧着一株野菊花对着旁人说道:“我娘子喜欢栀子花,你闻闻多香啊!”
旁边另一个粗麻衣的士兵说道:“三十多年了,你还记得你家里头那位喜欢啥,我连我家翠娘的长相都记不清了。”
“翠娘是我掏光身上的钱从她那吸血的爹娘手里买回来的。我只记得家里穷的揭不开锅,我把应征入伍发的一吊钱塞在她手中,她哭着追出来,我都不敢回头。”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也不知道翠娘现在还活着没有,捎回去的军饷她爹娘有没有再来抢。”
刚才侍弄花草的那位老兵摇摇头,脸上尽是沧桑:“三十年了,咱们这群应征入伍的老家伙居然还没有死,在离乡千里的荒岛上搓磨。”
还在闲聊的众人逐渐沉默下来,伤感悲壮的气氛在他们周围蔓延。
而此时盛执星走了过去。
他走到那群老兵旁边坐下,语气爽朗:“既然想回去,那咱们就打回去呗!”
众人都被他的话惊呆。
“哪有这么简单的事啊,咱们都是一群老家伙了!”
“这位老兄,你是说你要举兵造反?你在开什么玩笑啊?你也不看看咱多大岁数了。”
众人虽然都在吐槽盛执星,异想天开,但是这种想法他们心中不是没有过。
那些视他们如草芥打发他们来这荒岛的上位者们,他们都在心里面千刀万剐了数百遍。
那些打完仗顺利返回家乡的或者能够回家探亲的,要么都是战功卓着的将领,动不得,要么就是会吹嘘拍马,会塞银子的,找关系通融通融调回离家相近的驻地,需要花上五年的军饷。
而他们很多人是太刚直得罪了人,被刁难。
几十年见不到父母妻儿,他们心如死灰。
但是现实的鸿沟就是如此之大,直接闯回去的想法也只是在脑子里想想。
盛执星看出来这些人眼中复杂的情绪,“你们现在也知道,昭平侯府控制了海洲岛南岸,手握五百水师,三百精兵,虽然这个数目相对于大圣朝的兵力来说,是九牛一毛,但是咱们手里有燎火杆!”
盛执星的面庞无比坚毅,他用自己的话引领这些满志踌躇的老兵们找回一自身的价值:“你们从大盛朝各个地方的军营来,熟悉大盛的势力分布,还有每座城池的攻防特点,兵营驻扎位置,并不是需要你们在前方冲锋杀敌,你们在这里也依旧可以发挥出以一当十的效果!”
盛执星这句话点醒了众人,他们都是从五湖四海而来的,掌握的信息拼拼凑凑,说不定比京城朝廷中的那些高官更加接近大盛的本貌。
越来越多的人凑过来听盛执星的话,许多人都认真深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