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桦一言, 震惊四座。
靖阳、季珏两人同时抬头, 怒而瞪过去,苏怀远、太子等人也俱是惊讶模样, 就连向来不动如山的杨霖都睁眼瞥过来。唯有老皇帝还保持着镇定, 看看裴桦,又环视一圈其他人, 深邃的眼眸下不知在想着什么。
季景西像是第一天认识裴桦一般, 重新将此人从头打量到脚, “裴少卿,你认真的?”
“陛下面前, 怎敢违心而论?”裴桦挺直脊梁, 颇有一副言臣死谏之貌。
“所以, 你是想,将裴子玉、陆卿羽、陈泽、徐衿, 还有我五哥逐出南苑山门?”红衣青年列举着, 越说越觉得不可思议, 几乎气笑了。
说出口的话如泼出去的水, 事已至此, 裴桦必须坚持到底。他定定回望季景西,摇头,“不,还有鸿胪寺主簿杨绪冉。”
嗬!
居然还有杨家子??
大殿之上, 众人不约而同地望向杨霖, 后者面无表情, 一双深眸平静至极地看着裴桦的侧影。后者芒刺在背,袖下的手指节泛白,却是完全不敢回头。
“伯风,杨绪冉是令郎吧?”杨霖的身边,燕亲王半侧过脸低声问。
“回王爷,是犬子。”杨霖轻轻颔首。
“那你不说点什么?”季英挑眉。
“这不有人在说么。”杨霖揣着袖子换了个姿势站着,“有令郎在,轮不到霖出面。”
季英:“……”
等等,这话他怎么就不爱听呢?
燕亲王哭笑不得,“你儿子你自己不操心,让我儿子替你操心??杨伯风,你可以啊。”
杨霖眼观鼻鼻观心,“王爷比我这个外人更了解世子,您认为他摆不平?还是说您觉得,令郎会袖手旁观?”
季英气笑了,“你是说我儿子会上赶着给你们杨家帮忙?”
听到这话,杨霖总算抬起眼皮,转头看向身边人,“王爷,真要霖答您这一问?”
季英:“……”
嗨呀好气。
季景西你真给你爹长脸!!
“杨伯风,你仗女儿的势,丢不丢人!”季英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杨霖低笑了一声,好脾气地答,“王爷也可以仗令千金的势,霖不介意。”
燕亲王被堵得不轻,干脆不说话了。他倒是要看看,今日裴家人是要怎样将杨家拖下水——世族之间的内斗,他一个王爷,真是巴不得做壁上观。
就是可惜了他那个不争气的儿子。
这种时候,放裴桦去和杨霖狗咬狗不好吗?千万别瞎搀和啊。
燕亲王心里怎么想的,季景西大抵是猜不出来,他听完裴桦的一番慷慨陈词,也不管身后季珏与靖阳是个什么反应,就这么微微眯着眼打量他,突然轻笑出声。
“裴少卿。”他懒洋洋地抱臂而立,“你对本世子说这些有什么用?你不是应该对着皇伯父说吗?来,在陛下面前跪好,将你方才的话,想好了,再说一遍。”
他抬抬下巴,示意裴桦转过去,后者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并未正式陈情谏言。季景西的神态很是轻蔑,但他懒得同小辈计较,这便一撩衣摆跪了下去,“启禀皇上……”
“朕不聋,听见了。”老皇帝疲惫地揉着太阳穴,“裴爱卿之言,你们也都听见了?同意不同意,都来说说。太子?你先来。”
季珪被点了名,为难地出列,“父皇,今日南苑书房战绩的确不尽人意,但裴卿所言……是不是略重了些?取消优待倒还可被接受,逐出师门这个,还是再商议吧。”
老皇帝淡淡看他一眼,也不评价,转而望向苏怀远。后者低着头不与其对视,竟是没打算开口。老皇帝也没坚持,而是转向杨霖,“杨爱卿,你说。”
杨霖无视身边燕亲王嗤笑的一声,镇定出列,先是看了一眼裴桦,再对上太子,最后在靖阳等人希冀的注视下缓缓开口,“皇上,臣没什么好说的。”
老皇帝讶异失笑,“你没什么好说的?”
“的确没什么好说的。”杨霖眼观鼻鼻观心。
“别给朕打马虎眼,别忘了你儿子也在裴爱卿提名之中。”皇帝没好气。
杨霖无奈叹息,“皇上,臣是真没什么好说的。今日在场之人众多,出身南苑的仅六,皇上您,亲王殿下,老臣,公主,七殿下,以及燕世子。臣且问一句,南苑可有规定筛考不许输只许赢?”
“根本没有!”靖阳公主激动出声。
杨霖没有理会她,而是径直望向殿内地位最高的两人。燕亲王干脆利落地点了头,老皇帝也沉吟着应了一声。
“臣也不知有这样的规定。”杨霖平静开口,“有输有赢,实乃治学比试之道,输者该当如何,自有南苑规矩来定,太子殿下与裴少卿不知其中真相,自然会以为,筛考的输赢赏罚,是由朝廷做主的。”
话音落,裴桦顿觉脸上一阵火辣,季珪的神色也僵了一僵。
“再者。”杨霖继续道,“是否取消对南苑学子的优待,此乃吏部之事。吏部的事,自有苏相公和吏部尚书来决定,臣不能逾越了规矩。此不可说其二。”
“至于这第三……”杨霖又叹了一声,“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