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上下已经挂上了红绸。
曹呈捧着礼服小心的放在一旁:“殿下,您的礼服已经送过来了,陆姑娘……太子妃那里也已经送过去了。”
太子静静地看着桌子上的礼服没有说话。
“殿下,”曹呈实在是担心,轻轻的喊了他一声。
太子依旧没反应。
曹呈看着他这副样子,心疼的厉害,却拿不出任何的话来宽慰他。
自古天家无父子,但殿下幼时,同皇帝实实在在是有一份父子之情的,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份情终究是掺杂了太多,一天天的,就变了。
如今这分明是大好的日子,大喜的日子,可这中间……
连曹呈都觉得悲凉和苦涩,何况殿下。
“殿下,陛下来了。”门口内侍匆匆禀报。
太子抬眸看向曹呈:“都出去。”
“殿下?”曹呈有些担心。
“出去吧。”太子说道。
曹呈恭敬的走了出去,站在门口,没一会儿,皇帝跟冯大监便走了过来,瞧见曹呈候在门口,皇帝看了眼殿内,同冯肃说,
“在外候着。”
冯大监急忙应是。
大殿的门被关上,红烛照的殿内一片通红,太子坐在轮椅上,微垂着眉眼,听到动静,也没有抬头。
皇帝信步走来,盯着他看了会儿,叹口气说:“阿却,怎的瘦成这样?这东宫的人,是怎么照顾你的!朕明日就叫人换了他们!”
“是该换了,明日过后,这东宫我也住不得了。”太子回道。
皇帝被噎了一下,走过去坐到太子身侧的椅子上,“阿却,你我父子,你还不明白爹的心意吗?若非万不得已,爹如何舍得你!你是朕亲手教养的,打从你出生开始,朕便将你留在承乾殿中,衣食住行都同朕一起,你第一次抬头,第一次翻身,长第一颗牙,第一次开口说话,朕批奏折召见大臣,都是将你放在膝上的!旁人如何猜忌,可你也要如此质疑朕吗?”
“你的腿伤了三年,朕比任何人都焦灼心痛,为你寻遍了天下名医,但凡有一丝的希望,朕如何舍得动你太子之位!阿却,朕心中,只你是朕亲子,你当是知道的!”
皇帝声音悲痛:“朕日日心如刀绞,朕做梦,都希望你能好起来,朕好将这大昭江山托付于你。可惜天不遂人愿,天不遂人愿啊!”
“你且放心,朕已经安排好,朕叫人送你去南边,你且好好安置,即便将来朕百年,也会留一道旨意,保你余生无忧!”
太子低低的笑了一声。
然后慢慢的抬起头:“父皇,爹,我最后再叫你一声,也当全了我们父子之情。”
“阿却,”皇帝的脸沉下来,“你非要同朕这样吗?”
“父皇在指什么?”太子看向皇帝,唇角含笑:“是我的腿是怎么伤的,还是母后是怎么死的,又或者当年……”
“闭嘴!”皇帝喝了一声:“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父皇说什么给我安排好了后路,当真吗?现在朝堂上下,宫里宫外,想要我命的人有多少,父皇当真不知道吗?余生无忧,到了这个时候,父皇觉得,我还会相信什么余生吗?”
“反正都要死了,有些话,我再不说,难不成还要憋死?”
皇帝气的拍了一下桌子,冷冷的盯着他:“好,你说,你说!朕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个什么!朕这么些年,是亏待了你什么值当你与朕如此!若换成他人,如你这般,脑袋不知道掉了多少次,朕还不够纵容你吗?”
“是纵容,还是心虚,父皇心知肚明。”面对皇帝的怒气,太子神色淡淡,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我这腿怎么伤的,是当时,我仍旧还心存幻想,想着我与父皇,终究是有一份父子之情,父皇即便对我不满,想要废太子,法子多的是,我也并非洁白无瑕,想找我的错处,简单的很。实在不行的话,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所以我千防万防,都没有防过父皇您。”
“冬至祭祀那样的大事,什么样的刺客能混进去,凭借老大老三那点子阴损的伎俩吗?没有父皇大开方便之门,您的必经之路上,连只蚂蚁都爬不进去,何况刺客。”
“朕如何可能害你!”皇帝愤怒的辩解:“你是因为朕受的伤,朕恨不能以身代之!”
“所以父皇,”太子平静的说:“从毒箭刺进肺腑那一刻,我便知道了,知道了究竟是谁真正的想要置我于死地,你当我是因受伤无暇顾及刺客之事,所以从不过问,其实不是,我是知道,查不出结果,就算我动用所有的力量往深处挖,无非也就挖到老大或者老三背后的那些人罢了。”
“他们有恃无恐,自有人会给他们清楚障碍,收拾好后面的烂摊子,所以真相并不重要。”
“阿却,不是这样的,不是的……”皇帝下意识的开口,触及到太子的目光,却蓦地心惊。
他恍惚的看着太子的面容,看着太子的目光,眼神慢慢变得复杂。
“父皇又为何要这样对我呢?我很久都没有想通。直到后来,我知道了一件事,知道了母后是怎么死的,知道了为何当年您与母后明明鹣鲽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