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了几天之后,朝中的疑惑声变得越来越大起来。
萧知璞深感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召集了自己信任的人过来商议对策。
萧应衡想得比较简单,“就让皇兄下个传位诏书,名正言顺地将权利交接过来,不就堵住了天下人的嘴了吗?”
就算有人会觉得有些突兀,但几位有继承权的皇子不说什么,哪里轮得到他们外人说话呢?
萧知璞十分坚持,“我还是希望父皇能下罪己诏,给外祖父清白,给裴氏一族公正,也让在天上的皇长兄……瞑目。”
一旁沉默的裴长宁突然开口道:“罪己诏可以下,也不用非得他自己写,只要有他的签章就可以了。”
蒋清晖心领神会,“不嫌弃的话……我可以代笔……”
他虽然是教授书画的,但写个折子文书什么的,还是不在话下的。
萧知璞愣了一下。
对啊!也没人规定非要他亲手写才行啊!
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哪能如此纡尊下贵的?
这么一想,他瞬间豁然开朗,“我来写吧!父皇的文采……跟我差不多,我写起来更像……那个,等我写完了,晖表哥帮我润色一下……”
蒋清晖微笑颔首,“没问题。”
听到这里,萧知璟兄弟下意识地往后面缩了一缩身体,想要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往好处想,七弟这是不跟他们见外的
意思?
他们的皇叔萧应衡见状,忍不住斜了他们一眼,有些没好气地开口道:“别天真了,这明明是想拉咱们一起上贼船的意思。”
可以想象,今后但凡有人对这个罪己诏提出异议,知璞都会怀疑到知情的他们几个头上。
为了撇清自身的嫌疑,他们只能不遗余力地去证明——这个真的是皇兄/父皇写的,千真万确。
几位皇子一想,还真是。
这个知璞,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狡猾了?
萧应衡看了一眼从头到尾没有开口说一句话的顾安域,心里有些感慨。
有这样一位在市井中摸爬滚打长大的表哥,知璞想要单纯……也不是很容易啊!
……
萧知璞拿着经过几个人的努力才写成的罪己诏,直接跑到崇敬殿里,当着云景帝的面询问桂忠道:“桂公公,玉玺呢?”
云景帝怒道:“萧知璞,你当朕已经死了不成?”
萧知璞看了他一眼,语气有些无奈,“行吧!既然您已经急不可耐了,那先签名也行,我待会儿再去盖章,也是一样的。”
云景帝刚看了一个开头,就怒不可遏地开口道:“朕才不签这个!”
萧知璞眼疾手快地将那个折子给收了回来,他的语气有些埋怨,“父皇,您小心一些,我可是写了很久才写好的……”
云景帝看着他,嘴角突然扯起了一股嘲讽,“朕
以前一直以为你是个老实天真的孩子,原来你才是最深藏不露的那一个,这皇宫里的人,全部都看走眼了……”
萧知璞怔住。
他笑着摇了摇头,“父皇,您说错了,其实我原本挺天真老实的。小时候,母妃将我保护得很好,我一直以为自己生活在一个很和睦的家庭里,父母恩爱、兄弟和睦……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了母妃来不及掩饰的伤疤……”
云景帝的表情顿住,过了许久,他才讪讪地开口道:“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是,我能看出那些伤疤很陈旧。”萧知璞点了点头,开口道:“我也能猜想到,您是过了最初几年的新鲜劲儿,觉得通过我母妃来折辱裴家已经达不到效果了,再加上我年纪也大了,渐渐的,你觉得这些羞辱开始变得没意思了。”
说到这里,萧知璞的嘴角划过了几分讥讽之意,“可我难道会因为伤害终止了就对您感恩戴德吗?还是说……我能因为这是过去发生的事情……就当这一切都不存在?”
云景帝笑了,“可从本质上来说……咱们父子是同样的人……都善于逃避责任,你无法接受在你的眼皮子底下让你的母亲受到了这样的伤害,所以你只能去恨事情的始作俑者,你告诉自己,朕是个恶魔,是朕害得你母亲活得生不如死……而你,什么
都没有做错……”
萧知璞脸上的表情瞬间有些凝固。
但他没有逃避,反而笑着点了点头,“是,我是您的儿子嘛!身体里天然流淌着邪恶的基因,所以咱们父子势必会斗个你死我活的,就看……谁更心狠一些了。”
云景帝听得心里有些不太舒服,他下意识地就想让眼前的人跟他一样不舒服,所以他的语气有些讥讽,“你是朕的儿子,你当那些人是真心扶持你的?他们只当你是个工具,心里指不定有多恨你呢!尤其那个裴长宁,只怕一看到你,心里就别扭得厉害。”
萧知璞露出了一抹苦笑,“您还真懂怎么往别人心口处扎刀子啊!”
这一直是他心里最为介怀的事情。
可就算他们介意,这也是人之常情不是吗?
说句难听的,他的亲娘都不一定不在乎他身上的另一半血脉。
可他们一直在努力接受他,也从未迁怒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