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落锁之前。
清濯宫迎来一位身份尊贵,连禁军也不敢拦着的客人。
“见过大皇子妃。”
坐在床头安慰母亲的盛炀听见声音,颇有些惊讶的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大皇子妃去年腊月刚生下父皇的第一个孙子,这皇孙长得不似父亲也不似母亲,反倒越过父辈直接跟当了爷爷的父皇一个模子刻出来般!
就这样,父皇爱极了这个皇长孙,给大皇子夫妻俩赏了不少好东西。
盛炀把母亲扶起,就见一道衣着华贵的人影款款走来,烛光映照来人发髻间的金钗,把冷清古朴的宫殿照了瑰丽肃穆。
“来时听闻姑姑在煎药,娘娘身子怎么了?”
大皇子妃眼里写满担忧,迎上来握住楚翩然的手。
屋里的三人并不在意些许礼数,云波诡谲的深宫之中,真正可抱团取暖,互相舔舐伤口的人太少太少。
楚翩然眼眸一热,拍拍大皇子妃的手:“不必担心,只是这么晚了,你怎么也来了,我和小五刚被禁足,你现在来……”
“快别说了,好生躺着。”
大皇子妃按住楚翩然的肩,让她重新躺回床上:“别担心,大殿下带着我和阿磐来的,阿磐在父皇那儿,父皇心情不错,我才说来看看,父皇允了的。”
阿磐,皇长孙的小名。
楚翩然闻言才松了口气:“原来如此,只是这关头,你不来才是好的。”
大皇子妃苦涩的笑了笑,目光转向盛五:“这个时候了,我怎么能不来,小五,你可知自己跟云申澜闯下了多大的祸事?”
听到这的盛炀脸色一僵,云申澜的消息隐瞒好好的,皇嫂怎么会知道?
“申澜这孩子?小五,你跟他怎么了!”
云申澜,这孩子小时候她见过几面,后来也就没了接触,她以为自己的儿子也是一样。
楚翩然脸色一白:“小五,你跟他暗中联系了?”
盛炀眼神躲闪,抿着唇瓣,点头。
“你,你糊涂啊!”
楚翩然锤着胸口,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若是小五身体时常疾病缠身,跟江南云家嫡子有所联系也就罢了,可现在小五身体康健,年轻气盛,正是风华正茂,什么都敢争一争的年纪。
从前国安寺的主持为小五批命,言他的贵人在南边。
这般玄乎的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小五尚小时,皇上可不计较。
可现在,皇上年纪越来越大,难保他多想,思及继承正统的事情上去……
楚翩然早早就想通了,所以小五病好之后,自己再也未让他接触过南方来的人。
“咚”一声,盛炀跪在地上,膝盖骨与地板相撞,发出令人牙疼的声音。
“母妃,是儿臣的错,儿臣连累了您。”
“你起来,快起来!”
这是自己一身傲骨的儿子!
楚翩然抓着小五的手,险些落下泪来。
不忍心的大皇子妃也伸出手,托着小五的胳膊把人扶起来。
“小五,焚心毒的事一闹,父皇也没让你禁足,云申澜的事一闹,你和娘娘都禁了足,你该明白父皇为何生气了吧?
你赶紧想办法,跟云申澜撇清关系。”
盛炀眼神闪烁,嘴里泛起苦涩。
跟云申澜撇清关系就可以了么?他和母妃就彻底安生了么?
以后,就再也不会发生焚心毒这样的事了?
而且,他撇的清吗?
……
清濯宫外,夜色浓重,尚小的时候,盛炀睡不着就喜欢打开窗户欣赏月色。
直至今天,他恍然发觉,长大后的月色跟小时候是不一样的。
江南的夜和皇宫的夜也是不一样,他见过最黑最黑的夜,就是这朱红色,四四方方,鸽子笼高墙里的夜。
清晨的太阳如期而至。
渣爹姜威上了朝,闲着无事的吴霜就偶尔来满庭芳伺候姜寒烟。
而且大小姐特别好伺候,把吃穿用度最好的摆至她面前就好了。
伺候完姜寒烟吃早餐,吴霜刚要翻开账本,跟大小姐商量商量府上的各项开支,芙蓉就从外头进来。
“姨娘,外头来了人求见大小姐,自称是伺候过大小姐的商姑姑。”
“商姑姑?”
吴霜眉头微皱,下一秒有些愕然:“怎么是她?”
姜寒烟不解:“怎么了?”
“大小姐那时还小,应该没有记忆,商姑姑是你娘的陪嫁姑姑,你娘过世之后本该是她带着你长大,只是后来云家上京想抱你回去这件事惹得侯爷不高兴,商姑姑就被侯爷随意打发去了庄子,每年过节姑姑都来看望你,就是前年姑姑摔伤了腿,不方便从庄子上来。”
“小姐应该是忘了,您要见见她么?”
姜寒烟想了想,今天也不是啥节日,人好端端的怎么就来了?
“先请进来再说。”
来者皆是客,没有把人往外赶的道理。
很快,一个穿着褐色粗布衣裳,头发却梳理一丝不苟的姑姑提着一个盖了手帕的篮子上来。
“奴婢商满月见过大小姐,见过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