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事是真的了?!”
不少百姓惊呼,脸色想吃了苍蝇一样难看。
去过姜府的郎中纳闷:“怎么,难道这件事还有什么隐情?”
“不是不是。”
被问到的人摆着手,脸色懊悔:“我就是没想到,这个柳阳县主一回京,就在外城区施粥布善,我之前还去领过这些粥,本来以为柳阳县主是个大善人,谁能想到,她这么蛇蝎心肠!”
越说越恶心,他恨不得马上抠嗓子眼,把吃下去的粥都呕出来。
见他一副几欲作呕的样子,百姓也跟着恶心起来。
好一个虚伪至极,妄图收买人心的柳阳县主!
姜家门前挂起白帆,姜大小姐的死成了不争的“事实”,同样成为事实的,还有姜威的愧为人父,和柳阳县主的蛇蝎心肠。
……
姜家门前。
“就到这吧,吴夫人留步。”
云申澜头有些昏沉,却不忘回头给吴霜行一个拜别礼。
他弯腰的时候,脖颈和脊骨依然成一条线,言念君子,雅正坦然,即使眼底乌青唇色苍白,也不减身上的清傲。
吴霜福了福身子,扯出一个惨白的笑:“云公子慢走。”
有那么一瞬间,她真想告诉云申澜真相。
昨夜,大小姐“亡故”,府上乱成一团,是云申澜留在姜府,打点好郎中,又差人停灵挂帆,准备棺材等等杂事。
他几乎是一夜没合眼,只在满庭芳的堂前静静的休息过一会。
吴霜不得不感叹,这就是江南云家,用沉厚书香浸透,先辈不留余力灌溉,如珠如宝的世家公子!
朝内能主持后宅,朝外又精通人情世故,文可以提笔写诗,不曾听闻会武,却能面色不改的接过沉重的箱子。
什么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什么两耳不闻窗外事,那是愚昧之家养出的蠹虫。
就像姜威。
云申澜看着温润如玉,没有一丝锐利,是文人的谦卑,言行举止却带着杀伐者不容置喙的果断。
如果大小姐生在云家……只怕比云申澜还要出类拔萃!
吴霜喉间一堵,下一秒又释怀般轻笑。
何必用云家的规则类比大小姐?
大小姐独一无二,可以不被世上任何一条规则束缚,如此就是最好的。
云申澜缓慢的走在街道上,不只是累了还是麻木了,他觉得眼前的人海,耳边的吆喝和嗅到的复杂味道,都像沙子画出来的场景,虚无又缥缈,风一吹或者手一抖,所见所闻就不复存在了。
如同姜寒烟短暂的生命。
书上说的世事无常,原来平静又声势浩大。
他默然走着,这是却听到一声呼唤。
“云公子,云公子。”
云申澜扭头一望,看见来人时顿了好一会,才想起这事五皇子的人。
那人走上前:“云公子,我们公子给您叫了马车。”
不多时,云申澜掀开马车的帘子,马车里早已等候多时的盛炀映入眼帘。
马车摇摇晃晃的驶过街道。
听闻姜寒烟死了,起初盛炀还有些开心,因为他知道云家老爷子的意思,觉得自己摆脱了家族联合这沉重的枷锁。
现在看到云申澜这般怅然若失,他又有些愧疚。
盛炀伸出手拍拍他的肩:“你节哀,不过你自己的身子更要紧,回去好好睡一觉。”
云申澜舔舔干涩的唇瓣,点了点头。
姜寒烟死了,他是迷茫多过悲痛。
因为他从小就知道自己是云家嫡长孙,将来他势必要从父亲肩上,接过云家的担子,可是如今,云家书院里榜上有名的云家小辈越来越少,他这一辈考上举人的,竟然只他一人而已。
姜寒烟存在的意义就是用于家族联合,加固云家屹立不倒的地位而已。
可现在姜寒烟死了。
姜威碌碌半生积攒的名声啊,前程啊,在一夜之间顷刻倒塌,化为泡影。
姜寒烟一条鲜活的性命也可以在短短半月香消玉殒,想他们二人唯一一次见面,姜寒烟还兴致盎然的跟他讨要黄白之物,他也给了一些。
那些钱姜寒烟想必没花出去,她所有的鲜活都在这一刻画上句号,像沙画一样被风吹得面目全非。
当初他想自己考取功名,现在他迷惘了。
功名利禄于性命而言,如同梦幻泡影。
如果云家的命数已尽,他考取再高的功名又能支撑云家多少年?
盛炀知道云申澜的性子,想给他找点事干,想了想道:“对了,父皇要我配合庸宁王查护城河白骨案,你说父皇究竟是什么意思?”
“庸宁王?”
听到这名字的云申澜从迷惘中抽离出来,诧异:“圣上当真重用了这位罪臣之子?”
“不止重用,父皇甚至在朝中许诺他先斩后奏的权利,可他自己拒绝了。”
盛炀有些摸不透父皇的心思。
先不说庸宁王怎样,就说他自己,父皇明知道庸宁王跟太子背后的余家不对付,却还让自己配合庸宁王查案,最后查不到还好,查到了,余家难免会盯上自己,父皇这么做跟明褒暗贬有什么区别?